汤燕卿买过卫生棉的小卖店里,几天后来了一位老人。老人也直奔摆放卫生棉的货架去,小卖店的老板都看得一挑眉。
在这样的小村里,人们的观念还没有大城市里那么开明,于是女人这种用品还极少有男人出来给买。上回那年轻小孩儿倒也罢了,可是这回来的还是个老头子……这事儿就有些越发古怪了。
不消说,这位走进小卖店来的老人正是时浩然。
他站在货架前,眼睛的余光却瞄着小店老板。老板的神色让他微微眯了眼。
他便转而拿了盒烟,走过来结账,有些尴尬地解释:“都是我姑娘,要买那个什么,非让我帮她顺道带回去。你说这养姑娘真不容易啊,什么都得给她管着。旎”
小店老板这才笑了:“谁说不是呢,养姑娘不容易,还都是给别人养的,费心费力地养大了就跟别人走了。”
时浩然用这样的方式巧妙取得了老板的共鸣,便心下更觉得来对了鞅。
他抽了根烟,跟老板借了个火,然后慢慢悠悠地说:“咱们这当爸的就是想着,将来等姑娘找了对象儿,对象儿也能跟咱们似的,豁出这张脸皮来给姑娘买这玩意儿,不怕被人笑话。”
老板也点头:“是啊是啊,都知道养姑娘是赔钱货,可终归是从小捧在手里养大的,总归也希望找见的对象儿也得跟咱们一样用心。”
时浩然忍着心里想念女儿的难过,吐了口烟,笑了笑:“像老板你都没见过小年轻的替对象儿买这玩意儿的吧?”
老板便笑了:“还真别说,我还真见过。就前几天,有个小男孩儿,哟,长得可漂亮了,个子也高,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的小孩儿。人家就来给对象儿买过这玩意儿,还可认真地问过我,这牌子好不好用啥的,一点都没抹不开。”
时浩然的心中登时一片轰鸣。
疲惫的他站立不稳,摇晃几下,险些落下老泪来。
念念啊,爸终于找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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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浩然的话一点都没假,身为疼爱女儿的父亲,他虽然还没替女儿买过这玩意儿,可是他却还是知道女儿的生理期的。于是这几天他排查村路小店的时候,便又加入了卫生棉的这一搜索条件。
因为无论从现场目击者的口供,还是其后的嫌犯身份侧写,都可以确定嫌犯是男性。而男人一般都对女人的月事抱有类似于恐惧的感觉,所以他们即便再不愿意,也一定会出来给她买卫生棉。
只是店老板提供的信息让时浩然大为意外。
是极漂亮的年轻男孩儿,从相貌气度上能看出家庭背景不凡,说话的时候还带着点洋腔……这完全不符合最初对嫌犯的身份侧写啊!
时浩然走出小店,自己蹲在一片黑暗的墙边,吹着冷风,让自己再冷静地好好想一想。
这样一想,便也因为这突然出现的线索,而使得自己此前推理中遇到的瓶颈终于打开了。
比如为什么会按照原本嫌犯的身份侧写所追查的隐身点都落空了,是因为嫌犯中出现了身份完全不符合身份侧写的人。那么这个人的思维方式就会全然跳脱他之前的推断,造成了警方调查的连续扑空。
时浩然蹲在黑夜里用力吸着烟,再回想店老板所描述的那个年轻人:说那年轻人从容不迫,走进来买卫生棉一点都没紧张。由此可见,这年轻人既然有自由进出的权利,那就一定是嫌犯的同伙。
十月在这北方的城市已是秋末冬初,夜晚的风寒凉地扎进时浩然的肺叶。
他有一个直觉:此前将警方玩于鼓掌之中的、彻底改变了嫌犯行为方式的,怕就是这个年轻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主犯就是这个年轻人。
时浩然便更是忍不住难过:一个好好的年轻人,既然身份背景也不错,为什么要做出这样犯罪的事情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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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小村,夜晚来临之后村民们都早早地睡了。村里极少窗子露出灯光,于是整个小村几乎一片漆黑。就在这样的黑暗里,一双蓝色的眼睛正无声打量着时浩然。
时浩然扔掉烧到手了的烟蒂,也霍地回首望过去,冷声问:“谁?!”
虽然年纪大了,虽然这么多天不眠不休地苦苦寻找,可是这位老人家却还是这样警醒。
夜色里,一个身姿颀长的男子,穿黑色开司米羊毛的大衣,缓缓走进小店门口漏出的一点光线里,声息平静地说:“不好意思,吓到您了。我也是来这小店里买东西的。前面太黑,我该打开手机的。”
时浩然借着那一点微弱的光线,眯眼打量眼前的男子。
高挑细瘦的男子,30岁上下。很年轻,可是形容气度上却又有着成熟的优雅和淡然。
身上只穿裁剪简单的黑色羊毛大衣,并没有任何花哨的装饰,却也叫人顿感华贵不凡。
这样的男子,出现在这样一个闭塞的小村子里,本就十分违和;更何况他还有一双蓝色的眼。
彼时的时浩然还不知道,眼前的这个人,中文名叫皇甫华章。
时浩然满眼的警惕,自然也都落进了皇甫华章眼底。
他笑了笑:“都是这双眼睛惹的祸,尤其在夜晚看起来,呃,是有些吓人。我白天还戴着眼镜遮掩,夜晚以为不会碰见人,不想吓到了您老人家。还请您见谅。”
他主动走上前,向时浩然伸出手。
时浩然将自己这些天风餐露宿有些脏了的手在身上抹了抹,与皇甫华章的相握:“年轻人是从国外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