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国使臣的车队在玄武门处落轿卸鞍,走过大理石堆砌的地面,望向气势恢宏的含元殿。
玄黑冕服的帝王站在含元殿殿前的石阶处,大臣林立在两旁,齐齐望向从秦国使臣王座上走下的两位秦国黄胄。
从月牙白的王座上走下,众人可见秦王蒹葭一袭白衣拽地,外罩一件云烟蓝的袍子,袍子上绘着团团锦簇的琼花,云烟蓝的袍子淡的如同浸了水一般……他刚过弱冠,却并未将青丝挽起,反而长发从肩后垂下,独用一根烟蓝色丝带绑住。银甲覆半面,徒留一双倾世绝代的眉眼……
秦王从王座上走下后,举步朝身后的车轿走去,素白的手穿过朱色纱帘,一只玉手搭在他的手掌上。
一身紫色绣着金丝牡丹衣裙的美貌女子,从轿中走出。此人,正是秦王蒹葭长姐重华帝姬。
二人朝含元殿前高阶上屹立的帝王躬身行礼。
战败国使臣阶下行礼,是三国使臣的规矩,对此双方别无多话,所谓怨气也只能打掉牙往肚中吞!
如此远的距离,那银甲覆面的男子犀利的眸光有一瞬直射向那个年轻的帝王,似是要将他的五脏六腑都扫过一道……通透而又刻骨。
这么远的距离,姚朝皇上自然未看亲秦王蒹葭的眉眼,可方才那一次对视,却让他有一种被银针扎了一下的错觉。眉脚轻轻一扬后,不禁眯眼望向那行礼的二人。
秦国的礼官捧着礼案,顺着高阶走去,在离那个帝王数米远的地方,石言玉拿起暗盘上摄政王手书的礼单,先是一番客套话,表明西秦有意修好,两国定十年之盟再无大战。而后当然是送来的礼品……
站在皇上身旁的姚朝史官奋笔记录着,有些大官听着秦国礼官念出礼单,已经忍不住笑意,面露微笑,俨然一副胜利者理该受到如此对待的嘴脸。
石言玉念完后,将红帛收好放入礼官所执案盘上,礼官又将案盘呈给姚朝皇帝身旁宫人。
石言玉挪眼去瞧这个姚国皇帝脸上的神情,却发现他英俊的脸上神情沉稳,并未有多大的波动,俨然没将这些礼单放在眼里……
石言玉微惊,若是贪婪之人与其金银便可,若是好大喜功割让城池便可,可这位姚帝,一不露贪婪之色,二不露重功利之心……观之面色,并不能猜出什么……他微生沉闷之心,要知陪主子行此趟,一来出使,而来是试探,所谓: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只见那位帝王微抬臂膀,同百尺石阶之下的两位西秦皇室贵族道:“秦王、公主远道而来朕一定要留二位在洛阳长住……”
众臣一愕,连石言玉与数名礼官也错愕了好久。
“今夜薄彦将军琼瑜殿设宴款待使臣,届时朕会领宫妃晚点去的……秦王和重华长公主定要一并前来。”
傅画磬的薄唇勾起惑人的弧度,也许他不如秦王蒹葭倾世绝代,但是那股男子神秘魅惑的神韵却在他的身上演绎出极致,也难怪……纵使他篡位称帝,纵使他薄情寡爱,连自己妻子家的江山都吞并囊中,依然有那么多的美貌佳人为之倾心。
重华公主坦荡谢恩,却发现身旁站着的皇弟近乎走神的站在那里,她心下一惊,伸手一拽秦王的衣袍。
她并不明白秦王蒹葭与傅画磬之间的过节,更不会明白那是深仇大恨,是血海深仇。她也知秦王蒹葭有一情同手足的师兄娄渊,却不知过去二十年里秦王蒹葭到底经历了什么。
十五年前她和父皇都认为孝仁皇后带走他,他便也不会再回皇城了,三年前收到探子的线报说他病死了,而十五年后他又回到她的身旁……
十五年后的他成长为倾世绝代的男子,他沉稳睿智,他不沾染俗世喧嚣,他美得让人觉得心惊……可是她却觉得他离她那么遥远……她对他过去的十五年一无所知,而他更不愿意向人提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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琼瑜殿后琼瑜阁。
宫中舞娘们在几个女官的指导下已经开始火热的排演,只为今日接待秦国使臣的琼瑜宴。方才就听皇上跟前的几个公公说了,今夜皇上会驾临琼瑜宴,若是运气好,自己在努力一把,或许就能走出琼瑜楼,进那内宫之中当起娘娘主子,再也不用被人使唤受气了。
“雪筱,你轻点轻点,轻点啊!不能再勒了……”一个娇美的舞娘趴在檀木桌子前,身后一个宫女为她套着舞服。
“忆瑾,勒紧点你这前面丰满中间纤细的身材才能显现出来啊……放心吧这衣裳你穿着绝对好看,太松垮了……哎!还是以防万一啊!你没听说在皇上宴请淮西王的时候,那个琼瑜楼先前的那个舞官,短孺垮下来露出了胸膛,直接被皇上下令拖出去乱棍打死了吗……”
“也是……”夏忆瑾似秋月笼烟,如晓霜映日的浅浅眉宇微微颦起,暗自点头的同时,心间难掩那股落寞。
她本苏州府一处小县的县官之女,在宁安四年九月那场普及大姚选秀,她远离家人来长安城,因舞姿唯美留在了琼瑜楼,可是整整一年不见君颜,就连大小的宴会中也未曾被一些大官政要所青睐,她不想在皇宫中再苦熬上十年,等年老色衰被送出宫去后,她还能跳舞?还能和那些豆蔻年华的少女争宠吗?
明镜似的人儿当然能懂这些。所以她也学会了笼络宫中的人,和一些人达成战线,一起努力为了荣华富贵。
“忆瑾我悄悄告诉你,听含元殿的执事女官说,这个西秦秦王是个天上地下难得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