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烫。”为霜坐在他身前提醒道。
见锦文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她才开始收拾堆放在床榻边茶几上的行礼,她将锦文的衣裳整理出来。又清点了一下身上的盘缠。
锦文一直低着头,沉默的吃完一碗粥,尔后放下碗一字未说,也没有问桑为霜他们要去哪里。
他只是觉得很无力,这种无力的感觉持续了大概半月,在抵达汴京后的第三天,终于忍不住爆发了。
九月初五,桑为霜为桑锦文收拾好行装,将锦文交给冷瞳的手下。让他们带锦文先去蜀中。
当桑锦文知道桑为霜要送他先离开后,当即不干了,抱着行李去找桑为霜,问她为什么不和他一起回去。
桑为霜想让桑锦文走的安心些儿,于是才如实相告她留在吴国有事,把事情办完了就去蜀中找他,蜀中有小娄,有杨焉有过雪,会把他照顾的很好。
“我不要他们照顾,我自己会照顾好自己,可是你呢?你看你现在的样子?人不人鬼不……”桑锦文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顿时小脸一青,将还未说完的话咽了下去,他猛地上前几步,一手抓住桑为霜的胳膊,“大姐,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我看你这几天也有去医馆?可是我偷偷问过那些大夫,他们说你没事,大姐你是真没事,还是为了不让我担心,才让那些大夫对我那么说的?”
桑锦文俊秀的小脸上眉宇紧张的皱起。
桑为霜闻言烟色眉宇皱起,她竟然不知道桑锦文会跟在她身后进那些医馆。但是她没有吩咐那些大夫什么话,而是她的身体确实无毒无害,没有什么病症之类。但是……她的脸色却比以往更加惨白了,而且……她的手指甲已经变成灰黑色,如今她只能用凤仙花汁涂抹在指甲上遮住颜色。
“我没事……”她摇头不忍让桑锦文觉得不安。
可她不知,她越是摇头说自己没事,桑锦文越会认为她有什么。
桑锦文紧握着桑为霜的手臂,他璀璨若宝石的眼睛突然变得晦暗,他竟然在汴京城外的渡口边上大吼道:“我到底是不是你的亲弟弟,为什么每一次你都要抛下我,让我一个人先走,在琉郡时是,在淮州的时候是,现在又是……你从不给我选择的机会……”
桑为霜愕然望向这个及她鼻尖的少年,她竟然不知道她的“一意孤行”“特立果断”会对这个少年造成这么大的“影响”。
“小锦,请你不要这样。”重生之前他们的确没有一点血缘,天各一方,都有自己的人生。在她重生之后是真的将静初,将他当作自己的血亲的弟弟妹妹看待。她被仇恨折磨半生,也不愿意将他们拉入局中,静初要入宫她不让不准,她怨恨自己那时没有勇气与官兵对抗救静初于虎口,防患于未然。锦文要入文渊阁,她由最初的不准到妥协,即使他伶仃北上,也暗中也尽力护他安然。
若说她这个姐姐当的既没经验又不称职,她认了便是……桑为霜苦笑,那一张脸在夜色中更显苍白灰败。
渡口边好多行人都望着这一对姐弟,甚至已有人开始出声指指点点。
桑为霜微低着头,在浅笑中伸手松开桑锦文紧握住她的臂膀的手,她的神情清冽之中带着几分决绝的意味。就像一缕勇往直前的白烟,若不能达到目的,便只能灰飞烟灭。
她的手冰凉的如同沉浸子啊千年枯井的古玉,那样的凉,连骨髓都是透彻的冰冷。
在她轻轻抬眸间两个黑衣侍卫拉着桑锦文上船
“三公子,得罪了。”
在挣扎间桑锦文的行囊落在地上。
桑为霜弯腰替桑锦文捡起,在那弯腰之间,本来是十分轻松简单的动作,冷瞳却清楚的看到桑为霜在抬起头的那一刻,连朱唇仅有的血色都消退了。
她明眸却始终保持着冷静与自持,浅笑中她将行囊递给其中一个侍卫。
她一直目送着桑锦文离开,在船帆放下,船将要离开江岸,惊涛拍岸,江风大作间。
她看到桑锦文嘴唇的轻动。
我恨你。
她没有听到那一句完整的话,她素来眼神不好,却看到了他嘴唇开合的形状。
没有太多的悲伤,她单薄的身影立在秋季的渡口边,淡的如一抹云烟碧色。
而她依旧朝远去的他微笑,那微笑多年以后,或者沉静了无数年后,桑锦文依然记得。
尔后多年桑公礼扎小计《西窗夜话》里却只有简短的记载:“我最怕看到江水,是故我不喜临江远望,词牌之中也最惧‘临江仙’,九月的汴京,每每回忆起只有一股深深的悔恨与淡淡的无奈。是故很多年我都不敢回忆那一天,却一直记得。”
“桑当家!”
当江船远去。那一抹云烟碧色的身影却在晃晃荡荡中倒下,冷瞳再眨眼之间上前,将桑为霜搂在怀中。
他的搂抱显得拘泥而约束,带着几分为仆的自持,显得既君子又别扭。
看着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冷瞳抱着桑为霜快速的离开这里。
本来决定桑锦文一走,他们连夜出发去楚州的。
可是近几天他们打听到楚州城已被傅画磬占领了,而
占领了,而且恰巧也是八月十五帝后大婚那一日傅画磬派十万大军攻占了楚州乃至秦岭以南的一些领土。
至此东姚与东吴决裂。楚州的所有资源自然被东姚独霸。
楚州之行本来只能另行商议的,冷瞳也不大理解桑为霜为何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