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后,大雨果不其然在邵南一带一连下了半月。
三月二十二日的凌晨时分,邵西县的驻守秦军突然听到几声“嘭”的巨响,之后站在邵西县城墙高处的士兵,就远远看到东北方向先似塌陷了大块大块的陆地,后来大概只顿了片刻,邵水方向涌来了大片洪流!
那洪流迅猛之气势让观者无法形容!
紧接着听到惨绝人寰的嘶吼声:
“发大水了啊!——”
“快跑啊!——”
西秦士兵不谙水性,在洪水面前的自救能力很低,那一场大水只有很少的人一部分人活下来了。
大概巳时时分东边方向惊现一艘艘大船,有侥幸活命的西秦守城门士兵抱着歪脖子大树,睁开被雨水淋湿的眼帘才看清那大船正是姚国的军舰!
大船上还插着大姚的军旗,红黑的姚字在雨水中那么刺眼!
那场大水一来,给西秦秦军的主力大将王武和浮屠塔的最高将领云清一个措手不及,在部将将邵西县县中所有的大船推出来后,他们立刻上了大船。
西秦的勇士在船上就如同落水的豹子,再大的杀伤力都减弱了!
大将王武只能重重捶桌大叹一声:“中计了!”
云清高傲俊朗的脸上有雨水顺着轮廓流淌下来,他抿着唇线一言不发,心中只叹这使计之人的狠绝,要他们秦人的命也就罢了,竟然不顾这邵西沃野将来成为一片沼泽?……
是的,腐朽的,充斥着千万具秦人的尸体,还有邵西县子民的尸体的“血池”!
好狠的人,既不放过敌人,也对自己无情。
与这样的对手相遇,终于他觉得并不那么无趣了。
也许是因为攻占邵西使他一夜之间在三国名声大躁,在半个月内攻下邵南,可是又在一个月内被人驱逐出境?这于他到底是败笔啊!
望着被鲜血染红的江面,直至王武下令撤军,云清也没有开口说一句。
总有一天,他会带着“浮屠塔”攻进洛阳的,总有一天。
“座上,查清楚了,领兵的是薄彦!是撤至淮州的薄彦!”
斥候往来,雨水冲刷走他们身上的伤口的血液,他们稳住自己的意识,将重要的情报说出口才倒下。
“废物!”王武一脚重踹在那个斥候身上,“竟然是薄彦!呵我就说方政那人不会有那么聪明,当初我部将和他交手一次时就能知道!”
“薄彦……”始终沉默不语的云清终于动了下唇皮,搁在大腿上的手霍然握紧。
“将军,我们如今是撤还是?……”一个部将冒死问道。
王武一个怒瞪,他的眼珠在此刻看着十分骇人,就像要将人生吞活剥似的:“撤走断臂崖!”
“云清!你带浮屠塔三千精卫先行,下令断臂崖放下铁索!接援大军!”
浮屠塔是西秦大军命脉所在,如今西秦大军败走断臂崖,王武当即决定保全浮屠塔全部实力,且不做最后挣扎。
“哦,秦狗败走了!”姚军的大船上桑为霜摇着黑羽毛扇。
站在她身后的慎儿和坐在她身旁的薄彦都不禁抖了抖唇。
“粗俗!”薄彦忍不住送她两个词。
桑为霜不以为然,她从黄铜靠背椅上站起朝船帆处走去。
“秦军仓皇西逃,必走断臂崖‘天堑’之路,卑职劝将军趁胜直追,否则错过百年之机。”她的目光似是落在宛若游龙的千里烟波之上,那么轻描淡写,那样不带一丝情感,却无人瞧见当江上艳艳鲜血落于目中时,她眼底的刺痛。
她之一计,又使多少人亲友离散?
“百年之机?徵羽所言是否言过其实了?”薄彦看着她背影慢慢的走远,心生异样,突然他也站起来朝着为霜的方向走去。
为霜听到了身后的脚步声笑道:“将军只需一见断臂崖便知徵羽是否言过其实……”
薄彦觉得她的笑如此刺眼,心中一种不安感升上,他凝眉间突然大吼:“聂慎、秦阳!传令下去加快行军速度,大军随本座直追断臂崖,临阵脱逃者杀无赦!”
“是。”慎儿和秦阳俱看了桑为霜的侧颜一眼,迈着沉重又深邃的步子走开了。
“我倒要看看这断臂崖是否真如传言中所说的一样。”他似笑非笑道。
桑为霜转过身,面具下那双眼毫不避讳的直视他的眼:“将军,切不可把书上的话当真,也不可不当真……”
“哼,绕舌之技,你这种小人最为拿手,糊弄旁人可以,本座不信。”
“将军,还有二十里便是断臂崖了,如今邵西之地一片汪洋,您想想如今天堑还能称其为天堑否?”
果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
为霜一句直敲薄彦脑门,天堑之所以为天堑是因其隔着万丈深渊,山石陡峭嶙峋,是历来久攻不克之地。
薄彦清俊的侧颜突然滴落一滴雨水,他抬起头同身后的人道:“传令,加快行船速度!”
面具下桑为霜抿唇轻笑,黑羽扇轻轻摇动着,她低眉信手之间只觉得心中稍稍痛快了些儿。
当日狂傲的西秦铁骑追杀他们的时候,可曾想过会有今天?
总有一天她会告诉世人,在她眼里让无数人闻风丧胆他们不过是一只她可以随手逗弄的狗。
那些欠着娄蒹葭的都给她死回来!
一炷香的时间后。
“座上,前方突现秦军主力船只!”一个斥候火速赶来通报道。
“是为西秦铁骑断后的。”
斥候没有得到主帅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