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大老爷的命保住了,不光保住了,手术后的第二天早上就有力气说话,提出的要求挺简单的:
“我渴,肚子好饿,肠子都饿没了,赶紧上茶饭来!”
病房里三重外三重围着的许家人,先是一个个眉开眼笑,又是一个个的忧郁发愁,纷纷看向许七少爷。
许七少爷脚下发软,强压下内心的狂喜,去请教中西的名医们。
中西的名医们都不敢开口让吃饭,下腹有损伤。不过汤药是可以喝,也是必须喝的,早早的准备好了。
许七少爷亲手端了一碗药,递给斜坐在病榻旁的许大太太。
许大太太用木勺子将药喂给许大老爷。
许大老爷的脑袋已经微微离开靠枕,大口的吞咽,可见真是渴极了,连药汁子都喝的如琼浆一样。
喝完了药,许大老爷闭眼休息。
许七少爷挥挥手,众人马上明白,纷纷走出房间。
许七少爷走在最后,出了房间的门,只觉得三月春日的太阳明晃晃的刺眼,脚下越来越软,慢慢的就倒了下去,他没有晕过去,因为有一股欢喜的情绪护卫着他的神经心脉。
“七弟”
“七哥哥”
“七少爷”
众人乱哄哄的喊……
许家第二代的主心骨,话事人的地位,只这一次,许七少爷就牢牢的霸占住了。
许家众人将他团团的围了起来……
现任平安制药公司老板的周二少爷是个聪明狡猾的天才,怎么可能白送许家五百块的寿礼就没了下文。
本来就是策划好了,好在宴席上卖弄一把的,只是没想到被突然发生的抢击案打扰了而已。
吃过张美溪大小姐的压惊丸。
没几天,周二少爷就跟了听差们出门交际了,大上海的整个制药圈子,大事小情,到处都有平安制药秀存在的影子。
秀过几次存在,平安制药的名字迅猛的在上海的制药圈子里点亮。
都是制药的同行,关系难免微妙。私下也有各种闲话流传,但是正是场合,总是要给平安制药几分面子,不开玩笑,谁会嫌弃自己命长,人家手里有真货,总有求到平安制药的一天呀。
和制药圈子里的工厂的微妙态度完全不同。
上海的医生圈子很快沸腾了。
不管是老的少爷的,中的洋的,没有一个不知道平安制药的,纷纷派了伙计助理过来订购药品。
有那些着急脾气的,就是亲自上门来了,完全不端什么国手名医的架子。
张家和周家的听差们又一次改了称呼,纷纷变更成办公室科员、办公室主任。
来访的客人太多,不得不临时再招收一些听差打杂,负责给国手名医们倒茶端水。
平安制药公司的办公室科员主任们态度是极好的,只是又公事公办,让来访的客人登记,下周一在平安制药补习班开课。
众位真假名医纷纷跺脚,我们来订购药品的,怎么有扯上补课班了?补谁的课?补什么课?这是哪门子奇怪的规矩?
跺脚归跺脚,不满意归不满意。
到了平安制药公司规定的日子,众人都有点好奇心,乱哄哄的来了,一阵乱哄哄的登记叫号之后,众人排队入座,一人一只小板凳。
授课的先生四十多岁,一袭二蓝布的长衫,风度仪态倒是好的,自我介绍姓高。
高先生后面还跟了几个听差,听差抬了几箱子文件,一份份给大家分发下去,上面写着:
《平安制药中西成药临床应用原则总纲领》
《平安制药青霉素成药临床应用说明》
高先生看着大家都人手一份了,人又太多,只好扯着嗓子用尽量高的声音宣布:
“大家要把这两份资料背熟练了,理解透了,再参加平安补课班的一个考试,合格了,就可以去平安公司购买药品了。”
课堂底下轰的一下炸开了锅,议论纷纷。
就有那年老的名医国手,拄着拐杖,冲上前来,揪住高先生,要和他探讨五经百脉,金木水火,阴阳协调,扎针拔罐。
又有那人高马大的洋人医师,努力越过老中医,要和高先生讨论化学反应,药品分子式,又苦求高先生提供一份英文资料出来,洋泾浜的翻译们实在不靠谱呀,这个可是高端医疗科学。
高先生拿他青布长衫的袖子遮住脸,挡住名医们喷过来的口水,在几个听差的护卫之下仓皇逃出补习班的课堂,这个时候听到后面已经有人在高喊:
“那个是山东先生?高先生是不是山东先生?”
春雷炸响一般,补习班里又一次沸腾了。
不过还算侥幸,没有发生踩踏事故。
高先生跑了,课堂上的同学们失去了目标,只好把注意力又重新回转到手中的资料上。
难就一个字。
这两份百年后语法行文的资料,可是难倒了不少习惯国学的老中医,也难倒了全部只会简单日常国文的洋鬼子,可既然是名医,总是毅力过于常人的,中西名医们挑灯夜读,接连多日苦熬。
倒是有些腹内草包,胡乱混饭吃的庸医们拍了桌子:
“去他妈的仙药,去他妈的青霉素,为难老子,老子还真不学了。老子手上好药多的是。”
庸医们也没有说假话,中医中药传承数百年,一代代医生的智慧累积下来,专症专治的特效药,包治百病的神药,确实是成千上万的。
俗话说的,会开“桂枝汤”就能冒充半个医生了,有些人营养跟不上,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