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我想法不谋而合的是那些长途奔袭几千公里的医生,他们的建议也是拉到大医院做检查。我们镇上的医院设备太简陋,有一些高精尖的检查都做不了,没办法下结论。从目前的病情来看,哥哥只是心肺功能衰弱而已。
至于疼痛的原因,这些内科专家们也不敢断然下定论。
说做就做,他们当即将我哥哥从病房内推出来装上救护车。原本的救护车司机因为过于疲劳,萝卜给他两千块钱让他在我们当地休息,等回头自己坐车回去。我们又找了一个司机,我爸妈以及萝卜我们上车,赶回去。
坐在救护车的车厢里,看着躺在床上冲我傻笑的哥哥,我的眼角有些潮湿。
哥哥比我高足足十厘米,有一米九几,躺在狭小的车厢内,显得有些憋屈。
这段时间的久病让他嘴唇干瘪,脸色蜡黄说不出话,但见到我他十分高兴,一直对我傻笑。
忽然,哥哥从兜里掏出来一个东西,伸手想要给我。
我赶紧伸手接着,哥哥展开手心,里面静静躺着一块大白兔奶糖。
一瞬间,我泪如泉涌。
我俩小时候最喜欢吃糖,每次过年的时候,我就带着哥哥挨家挨户讨糖吃。但因为这地方人穷,一般都是给些劣质糖果,很少要到大白兔奶糖。一旦讨到大白兔奶糖,哥哥就将奶糖咬开,我俩一人一半。那个时候我就对哥哥说,等我长大了,自己会挣钱,我一定将村口小卖部里的所有大白兔奶糖全买给你。
这么多年过去了,我早已不再喜欢吃大白兔奶糖,可每次回家,哥哥都将他珍藏的一盒奶糖拿出来,分给我一半。
我颤抖着声音对哥哥说:“哥,你放心,你一定会没事的。”
哥哥依旧冲我傻笑,张了张嘴巴虚弱的说了两个字:“快吃。”
“嗯。”我点点头,将奶糖丢到嘴里,不舍得嚼,就像小时候那样。
……
又经过十八九个小时的长途奔袭,我们在第二天下午的时候赶到上海的某家sān_jí甲等医院。经过事先沟通,这里的心脑科专家已经在等候着我们。
看着哥哥被送进icu,我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这一路上我都是提心吊胆,生怕路上发生什么意外。
如今总算到了大医院,看着哥哥被推进病房,我腿一软,一屁股坐在地上。
跟着我跑了两天两夜的萝卜站在我旁边,笑吟吟的说了句:“齐天,恭喜你找回自己的精气神。”
我喘着粗气回头望去,下午的夕阳将萝卜的身影拉的老长。
我第一次感觉这胖子的身影有些伟岸。
不过事情还没完,我父母也跟着我们来了上海。我和萝卜又跑前跑后在医院附近将父母安顿下来,萝卜安慰我爸妈说:“叔叔阿姨,你们别着急,大哥的病肯定会没事的,刚好就着这次过来的机会,将大哥的身体好好检查一遍。”
我父母对萝卜道谢,不过仍然愁眉不展。
萝卜出去给他们买饭的时候,我妈语重心长的对我说:“天儿,你以后可要好好谢谢你这同学,人家这次帮了你这么大的忙,你得记着。”
“嗯。”我郑重的点了点头。
医生对我大哥的病进行会诊后,决定当天晚上进行手术。
晚上十一点,看着哥哥被推进手术室,我和父母都提心吊胆的守候在门外。原本预计五个小时的手术,延长到八个小时。
第二天早上从手术室里出来的时候,主治医生对我们说:“手术很成功,病人很快就会醒过来。”
直到这时,我始终悬着的心才彻底放下来,瘫坐在手术室外的座椅上,望着窗外的朝阳,努力吮吸着早晨的空气,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能呼吸,能活着,有时候真的是最好的。
……
在医院休养一周后,医生告诉我们可以出院了。
回家养着就可以,好好补补,病人体质太差了。
在医院的这几天,我每天都奔波在医院和家里之间。大哥不能吃有油腥的东西,我就给他煮点粥,给父母带点鸡汤米饭。我爸妈轮流在医院照顾大哥,有时候他们两个晚上就睡在医院里。我让他们去睡旅馆他们都不去,因为旅馆睡一晚上要一百二,他们舍不得。
最后实在没办法,我让父母回家睡觉,我晚上在医院陪着大哥。
出院前的那天晚上,我陪着大哥聊了半晚上。
我跟他说了李天慧,说了笑笑。我还拿出手机给他看笑笑的照片,他就知道傻笑,说真好看,我将我和笑笑的所有事情全部都告诉了大哥。不知道什么时候,我自己已经泪流满面,直到大哥说了句,天儿,别哭,有啥委屈,跟大哥所。我才反应过来。
大哥舌头有点短,说话总吐短舌音,说不太真。
等大哥睡着之后,我一个人站在病房的窗前,看着外面皎洁的月光和星星点点的灯光。眼前突然出现笑笑对着我笑的幻觉,我也对她笑了笑,然后眼前的幻觉消失。我转身的时候,心中好像释然般,放下了一切的东西。
笑笑是我第一段真正付出努力过的感情,却也因为我的幼稚与不成熟失去。
我知道笑笑走的时候一定是伤心欲绝的,她跟我在一起的时候,一定以为我就是她的真爱,我们两个一定会在一起的。结果我又像陈立辉一样,给她带来了无尽的失望。
我不知道我这辈子还能不能见到笑笑,但我明白我这辈子一定不会忘记和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