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因为武氏进门第一日胤禛就摔断了胳膊,还是骑射的时候摔着的,她又偏偏姓武,便被胤禛一句“兆头不好”打上了标签,尚未承宠就已经失宠。
虽然到底还是达到了自己暂时先不让胤禛开荤的目的,可是玉龄还是觉得有些心底发寒。
对于胤禛这样的男人来说,女人究竟意味着什么呢?
能陪伴他的人,他的责任,还是能让他发泄,为他生儿育女的工具,亦或……只是闲来无聊时的一点点缀,根本不会略萦心上?
当然,他没见过武氏,心情不好有所迁怒,尤其武氏又是德妃送来的,这个态度也完全是有可能的。而且,假若胤禛表现出对武氏的兴趣,甚至主动去她那里过夜,玉龄虽然无法阻拦,但一定也不会高兴。
但就算这些理由加起来,也仍然抵消不掉她满心的冷意。
或许自己也只是虚伪,在心里为对方默哀几声,推卸掉自己的责任,把一切过错都归于胤禛吧?玉龄想。
毕竟,倘若胤禛不这么做,她其实也不会放任武氏承宠的。这么想来,自己同他又有何分别?
到底人人都只为自己。
“福晋,你这是怎么了?”见她一直坐在桌前发呆,时不时叹气,乌嬷嬷忍不住上前唤了一句,问道。
玉龄回过神来,下意识的缩了缩肩膀,“许是天凉了,有些发冷。”
乌嬷嬷闻言便道,“今儿是比前几日冷些。福晋不若换一身厚衣裳,或是奴婢吩咐人点一个熏笼放在边儿上?”
富贵人家是不点炭盆的,都做成熏笼,里头除了要点上没有一丝烟火的银丝竹炭之外,还要放上些许香料,让热气一熏,满室香气。
冬日里不分白天黑夜的点着,既能让室内温度适宜,也可以用来熏衣服。衣服放在上面熏上一夜,又香又暖,主子起身时便可换上。若是刚从外头回来,也可坐在上头熏去满身寒意,是以叫做熏笼。
玉龄连忙摇头,“别瞎折腾了,这不过才几月,连皇上,太后和娘娘们那儿都还没用熏笼呢。叫人知道了,还以为我这个四福晋轻狂不懂事,连爷也面上无光。”
她说着又叹了一口气。虽然对胤禛百般不满,对身处这个牢笼,更是充满了无法发泄的愤懑,可玉龄心中更加清楚,现在,她和胤禛就是一体的。
好是两好,一损俱损。
“罢了。”她想了想,道,“你去看看爷那边如何了?时辰差不多了,他若是得空,就摆饭吧。”
“知道了。我过去瞧瞧,福晋也累了,还是歇会儿吧,别再为这些事情伤神了。”乌嬷嬷说着,用下巴指了指桌上的图纸道。
玉龄低头看了看,桌上放着的,正是她这两日在作的画,已经完成了大半,只剩下边角几处点缀,再稍作修饰即可。她无声一笑,“嬷嬷放心,我心里有数。”
心里却在叹息,乌嬷嬷哪会知道,要是没有这些东西,她的日子恐怕更加难熬。能做一点自己喜欢的事,至少不会整天都压抑着,唉声叹气吧?
玉龄忽然有点儿明白,古代为什么会出现那么多寄情于山水文字之中的文人了。因为这世上有太多事,不可说,也无人能说,唯有诉诸笔下,传之后世。哪怕没一个人懂呢?也算一种宣泄。若有二三知己,则人生足矣。
这么想着,见乌嬷嬷已经出了门,她重新提起笔,打算今日就将这幅画画完。
不过一旦投入一件事,往往很容易忘了时间。玉龄已经完全忘记自己让乌嬷嬷去请胤禛过来用膳这件事了,全神贯注的完成自己的画作。等她回过神来,才发现天色已经擦黑,屋里不知什么时候点起了明亮的烛火。
“嬷嬷?”玉龄揉了揉酸痛的肩膀,随意的回头唤道。
不过下一刻,她这个动作陡然僵住,一时没回过神,差点儿把脖子扭断了,声音都隐隐有些变调,不可置信的低声叫道,“四爷?”
“画得不错。”胤禛没有看她,视线一直停在桌上的画纸上。脸上仍旧没什么表情,说出来的倒是赞许的话。
玉龄松了一口气,起身行礼,“爷过奖了,妾身不过闲来无事,打发时间罢了。比不得……”
“懂得自知是好事,”胤禛忽然打断她的话,“但也别太过谦虚,否则倒像是虚伪了。”
这话说得有点儿不客气。于胤禛而言,是因为他欣赏玉龄在这上头的才气,她又是自己的福晋,所以不欲与她客气。可对玉龄来说,却有些重了。
她行礼的动作一顿,终究还是福下身去。胤禛对此浑然不觉,犹自道,“快到皇玛嬷的千秋了,你可用心准备,到时候献上一副画作,她老人家必定喜欢。”
太后年纪大了,何况身份又如此贵重,所以如今更喜欢那些别出心裁,能表达孝心的礼物,诸如手抄的经书之类。之前甚至有个后宫嫔妃为讨好太后,用自己的血抄经书。不过康熙嫌弃这种行为太过造作,故而不喜。
玉龄这会儿已经收敛了脸色,含笑点头,“我还是头一次给皇玛嬷过寿,心里正没有主意呢,爷既然这么说,那妾身就这么准备着了。”
胤禛微微颔首,而后看了看天色,皱眉道,“摆饭吧。”
等上了桌,两人才发现一个巨大的问题:胤禛的右手伤着,根本没办法拿筷子。
玉龄原本在胤禛对面落座,见状端碗的动作微微一顿,立刻站起身,走到胤禛旁边坐下,含笑道,“爷不方便,妾身伺候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