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龄知道胤禛一向是嘴硬心软,而且大约是真的不希望自己到这里来,倒并不是故意针对她,给她脸色看,所以不甚在意的笑道,“爷在这里,我自然也要在这里。”
“胡闹!”胤禛的眉头紧紧锁着,快步朝她这里走过来。
虽说是把他圈禁在这里,但只是不能出去,里头倒是自由的。毕竟对于一个皇子来说,真正难受的,并不是处境艰难,而是被自己所仰慕的父皇圈禁。
所以胤禛自己虽然只在这里住了一夜,并且这些都是他早就已经预料到的,但心情仍旧可想而知。正情绪低落间,忽然听到玉龄的声音,只如晴天霹雳一般,连伤心都顾不上,脚步虎虎生风,三两步就走到了玉龄身边。
只是走过来只有,又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他的心思玉龄都知道,玉龄的心思,他自然也是知道的。胤禛拧着眉头看她,半晌才叹气道,“爷不是交代过你,可能有一段时间不能回去,让你安心留在府里照顾孩子,打理好府中事务吗?”
玉龄笑了,“那是四贝勒府,爷这个正经的主子不在,还有什么可打理的?”
胤禛又站了片刻,才板着脸道,“先进来吧。”
然后自己率先迈步往屋子里走。
玉龄跟在他后面进了屋,才发现这里的环境跟自己想的一样糟糕。明明是青天白日,春暖花开,可屋里的光线却十分黯淡,而且透着一股湿冷之意。难怪在这里住久了会出问题。
她连忙转头对跟着自己的两个小太监道,“东西放下,你们就回去吧。”
既然胤禛住在这里没有人伺候,这两个小太监肯定是不能留下的。这跟她推测的一样,倒是没什么可担忧的。
倒是胤禛见那两人各自拿着一个大包裹,忍不住问道,“福晋带了些什么?”
“自然是用得着的东西。”玉龄道,“我又不是来享福的,当然要多带点东西,日子才好过呀。”
她说着将包裹打开,把自己收拾的东西一样一样拿出来,“爷和我的厚衣服,狐皮大氅,护膝,还有暖手的铜炉。——爷这里应当有火和热水吧?”
她拿出来一样,胤禛的嘴角就抽一下,福晋所做的准备,未免也太过充分了。“如今已经是春日了,难道福晋觉得爷会在这里住到冬天不成?”厚衣服就算了,狐皮大氅是怎么回事?还有暖手的铜炉……他身强体健,难道这样的天气还需要暖手?
玉龄转头看了他一眼,“这也不是不可能。何况就算住不到冬天,这屋子里这样冷,倒春寒的时候,说不定就能用得上。我不过是有备无患。”
玉龄准备东西,本来就是冲着养蜂夹道的规格准备的,最主要的方面就是要预防一切风湿的可能,所以大都是饱暖的东西。倒是让胤禛误会了。
不过福晋一向出人预料,胤禛在惊讶之后,又忍不住有些好笑,“你就带着这些东西去见皇阿玛?他老人家没有因此生气?”
明明是来表决心,要同他共患难,却带了那么多东西,难道皇阿玛就没有问过?
玉龄毫不在意的道,“这爷就有所不知了。带了这么多东西,正代表了我的决心,是当真要来跟爷共度难关,而不是只做出个样子给别人看的。这样皇阿玛自然知道拦不住我,就放我进来了。你看十四弟妹,整日进宫去找那些娘娘们哭诉,这有什么用?非但娘娘们觉得烦躁,皇阿玛也必定不喜的。”
“你总是有道理。”胤禛道。其实想想,有这样一个福晋,的确是他之幸。
尤其是在还有另一个犯傻的人衬托的情况下。不过十四弟就在隔壁不远处,这会儿怕是已经听见动静了。知道了这个消息,怕是还不知道要怎样怄气呢。
玉龄转头一看他的脸色,立刻明白了他的心思,含笑道,“爷别着急。今日我进来了,明儿十四弟妹就该去乾清宫门口跪求了。”
“也罢。”胤禛虽然没想过要让福晋进来,但是他发现,玉龄真的来了之后,他的心情却仿佛被拨开了云雾,一瞬间就舒畅明朗了。哪怕是室内光线昏暗,他也觉得福晋像是自身就带着光芒,将整个房间照得亮堂起来。
这时候哪还有心思去思量跟他关系十分寻常的十四会有什么心思?
胤禛看着背对着自己忙忙碌碌的玉龄,感觉心像是突然被填满了。眼里只容得下这个人,只要有她在其他的都不必去顾虑。他情不自禁的上前一步,将玉龄拥进了怀里。
这个动作有些突兀,玉龄先是一愣,然后才放软了身子,偎进他的怀里。两人都没有说话,气氛却融洽,黏你,空气里仿佛都充满了甜丝丝的滋味儿。
胤禛低声唤着玉龄的名字,一声接着一声,“玉龄……”
他平日里总是称呼她福晋,这尚且是第一次叫她的名字。其实并没有什么话可说,只是仿佛叫着她的名字,就能够将心中难以言表的情绪宣泄给她知道,就能够让这个人,前所未有的贴近自己。
古话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时各自飞。”
胤禛并不认为玉龄会抛弃自己,但在这之前,却也没有想过她会不顾一切的追着自己到这里来。
皇家最重的,永远都不是感情。胤禛从小看到大,自然也没奢望过会有人全心全意只为了自己。他装出不屑的样子,可没有人知道他心里的渴望。所以在得到的时候,甚至带着几分难以置信。
有了玉龄之后,日子仿佛立刻就不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