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允文看见了风宁路眼中的哀恳之色,急忙扭着肥胖的身子挪下床:“不要你教训!你出去!”
曾知福也许在一开始的时候因着长期的主仆关系而有所瑟缩,但很快这种瑟缩便被心中压抑的不满和恨意翻搅得支离破碎,虽是唤一声“少爷”,语气中却没有半分尊重和客气:“不能由着她在您面前撒野不是?老爷可是花了大价钱的!”
曾允文不理他,三步并作两步跑到风宁路跟前蹲下:“痛不痛?”
风宁路一脑门都是疼出来的冷汗,强撑着闭了闭眼,她这会儿连点头的力气都没了,心想:靠!还用问么?!我都疼得说不出话了好吧?!同时她心中不无感动:这曾允文虽然痴,但到底是个心善的。自己这一回该是能得救了。
看着风宁路那只血肉模糊抖得跟筛糠似的手,曾允文急得直挠脑袋,未几眼中光芒一闪,“哧啦”一声撕下一片衣角,三下五除成了一个坨状物。风宁路给这一折腾,疼上加疼,忍不住。她很想问一声:能不能轻点。抑或是说一句:要先把碎瓷片取出来。奈何她此刻除了咬紧下唇涕泪横流外什么也做不到。
风宁路其实不想哭,但人疼极了哪管得住眼泪?她能不哭出声已是极限。但正是这咬紧嘴唇的强作镇定方才不偏不倚地给她弄出了个惹人怜惜的“梨花带雨”的意思。要是放开嗓子嚎,那就没这效果了。
曾允文给风宁路的眼泪搞得心慌意乱,手足无措地左右看看,看到了床,赶紧弯腰来抱风宁路:“上床,休息。”
曾知福从头到尾不作声地看着,风宁路方才疼得厉害也没顾上他,这会儿由着曾允文的搀扶坐起身,第一时间便往那个心狠手辣的男人看去:方才还是一副狠厉的模样,这会儿就真偃旗息鼓了么?
这一看。风宁路心头就是一惊:曾知福站在曾允文身后,脸色阴沉双眼微眯,身上渐渐泛出杀气来!
不好!他方才说了那么多秘辛,自己是听了个实在。也不晓得曾允文听到没有。那模样明显是打算杀人灭口!
对着风宁路的满脸惊色,曾知福竟然露了个笑脸,然后弯腰搬起脚边那只圆凳高高举起,眼看就是瞄准了曾允文的后脑。
开玩笑!那实木圆凳极硬极重,给这么一下砸在后脑上不死也瘫了!“危险!躲开!”风宁路用力去推曾允文。但哪里推得动半分?曾允文那块头,且不说她这会儿受了伤没什么力气,即使是她好手好脚的时候也无能为力。
曾允文一听风宁路出声喊连忙顺着她的视线回头,一回头正见到曾知福举高了凳子,以为他是要拿凳子砸风宁路,竟然下意识地反而扑在风宁路身上把她挡了个结实,嘴里还大喊着:“不许砸!”
这人怎么这么拎不清啊?!他被砸晕了,自己还不是难逃一死?!风宁路气得直想打人,冲压在她身上的肉堆喊:“夺凳子!”话音刚落,“咚”的一声闷响。曾允文闷哼一声变成一坨软肉,重量尽数压在了风宁路身上。
法克法克!风宁路被压得喘不过气,咬了牙在心中大骂!这回只怕不仅是她,连曾允文也难逃一死了!
曾知福看着中等身材,力气却大,搬着曾允文挪到一边,露出趴在地上呼呼喘气的风宁路,蹲到她面前笑咧了嘴:“真好,这下清静了。”
这人已经疯了。风宁路给曾允文那一记泰山压顶压得四肢散了架般,强忍着肩膀上的巨痛撑着地面坐起来。心知现在不能说狠话。任何虚张声势的动作都有可能刺激面前这个已经失去理智的人马上做出更为疯狂的举动,她只能咬了牙暂且不出声,作出一副害怕的样子。
曾知福蹲在地上冲风宁路一前一后摇摇晃晃:“哎呀,怎么办好呢?你知道了那么多!”
“我保证不会说出去。”风宁路暗喷狗血。要她是曾知福,她也不会信这句话,但她能怎么说?怒骂一定要将他的兽行公诸天下么?那也得她有命才行!
果然曾知福摇摇头:“不好不好,世上只有死人才会保守秘密。”
“杀人是犯法的!需知天网恢恢,疏而不漏!”风宁路不觉得这句话能让曾知福罢手,她只是不得不再次施展“拖”字诀。暗中祈祷赶紧有人过来,她才能呼救。
不出风宁路所料,曾知福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他早已双手染血,要是会怕又岂会连害数命?何况虽然他已经杀了这么多人,不是还好好地活着么?然后他看看曾允文,又看看风宁路,忽然拍手笑了,“有了有了,你杀了少爷,我杀了你,替少爷报仇雪恨!”
“我这样的弱女子杀一个大男人?你觉得别人会信这样的鬼话?!”
“怎么不信?明明就是你杀了少爷呀!”曾知福一副“你莫不承认”的样子,旋即又笑,“何况,我一个能讲出亲眼所见之事的忠仆,和两个不会说话的死人……嘻嘻……你觉得呢?”
简直是一边倒的情形。风宁路无言以对,只能愤愤地沉默,看着曾知福的笑容越来越诡异骇人,她心多有不甘!虽不明原委,但这一趟必是杜眉害她,骗她来时便给她下了软骨散这一类的阴暗药,要她失身于人,真的做了青楼女子!只是这一回失的怕不是清白这么简单,而是命亦难保!
生死悬于一线之外冷静:眼下曾允文是指望不上了,看来只能把曾知福的注意力暂时先转移到曾允文的身上,自己借着这机会奔出去呼救,即使救不了两人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