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抢劫了两艘日本商船,海波号没有趁着夜色转向,而是继续向日本群岛驶去,并在第二天上午靠近了九州岛。然后掉头北上,通过对马海峡,沿着朝鲜半岛的西侧直接向辽东半岛方向边探测边前进,不慌不忙。见到的船只越多,洪涛心里越有底,自己这艘海波号虽然还有很多不足之处需要慢慢解决,比如说船头和船尾的抗摆水柜就还没弄出来,但相对目前亚洲这片海域来说,已经可以称王称霸了。
“文兄啊,你看我这艘船如何?如果我有十艘这样的大船,大宋朝哪个港口还能有商船进出?没了海外贸易,国库就空了一半儿吧?国库空了,你们这些官员的工资恐怕都开不出来了,还有钱给金国上贡吗?”现在洪涛找到了一件非常好玩的事情做,就是每天早上把饿的和瘪臭虫一样的文郎中从底舱抓出来,然后给他温上一壶米酒,摆上一盘鱼干和肉脯,一边看着他狼吞虎咽,一边和他斗嘴玩。
洪涛并不是要侮辱他的人格,而是想借着这种方式来侧面打听打听南宋朝的详情,尤其是北面的情况。这些东西问罗有德没什么大用,他只是一个刚刚出头的小商人,在政界没有那么多人脉,平时也不太关心这些东西。而文南就不同了,他本身就是南宋的官员,还是京官,知道的东西肯定比罗有德多。不过吧,这个标准的南宋文人脾气很臭,你和他好好说话吧,他就用各种隐晦的词语骂人,虽然洪涛大部分典故都听不懂,但百分百确定他是在骂自己呢。
可是这位文南文郎中为人太方正了,一旦你把他激怒、说到他心坎子上了,他就忘了这些,会忍不住和你争论,一争论,洪涛想知道的东西就秃噜出来了。和洪涛比,他就像个纯洁的天使,品格高的人永远斗不过没啥人品的人,因为他有坚持、有理想,而洪涛没有。无欲则刚嘛,洪涛已经快到这个境界了,他没有坚持、没有理想,什么都是可以交换的,只看你出得起出不起这个价格了。
“岁贡?哈哈哈哈……愚人之见!如果朝廷与金国开战,每年耗费之钱粮会数十倍、数百倍于岁贡,生灵涂炭、民不聊生,做为一个帝王,官家背负了这个骂名,用些许小利而保万民无伤。没有征战,可以增加十倍、百倍之税赋,区区岁贡不足虑也。”文郎中正和一片鲸鱼肉脯奋斗呢,听到洪涛在讽刺朝廷给金国岁岁上贡,立刻暂时放弃了对肉脯的进攻,开始全心全意的维护朝廷的尊严,顺便还把洪涛嘲笑了一顿,为了证明自己说得有道理,还给洪涛简单的算了一笔经济账。
“……”不得不说,这个文郎中不愧是搞外交的,口才很好,把洪涛都说闷了。
洪涛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和文郎中胡搅蛮缠,他原本对宋朝的懦弱也很不满,那么有钱的国家,为啥能被一群游牧民族打趴下?就算没有马匹,也应该集全国之力,用人、用钱堆也和对方拼命啊!
可是吧,文郎中说的又是另一种思路,这种思路应该是宋朝统治阶级的共识。他们认为,做为一个统治者,最主要的任务并不是开疆扩土,甚至失去部分疆域都无所谓,而是能让治下之人民能过上好日子。
怎么说呢,这个观点可能会引起绝大部分年轻人的反对,他们血气方刚,没经历过苦难、没经历过战争,不懂什么叫苦、什么叫战乱。一旦战争打起来,那可不是用文字描述这般轻巧,那是真要死人破家的。假如南宋朝廷集全国之力,向全国人民收,把金人打回去了,抢回了失地。然后呢?然后死了一半的人口,守着空空如也的国库,大家一起吃糠咽菜?
到时候人民是否会称赞这代皇帝是个伟人?如何称赞呢?说他带着人民走向富强了?一个没有经济基础、国力空虚的国家,即使打跑了金国,那西夏人再来了咋办呢?再打一顿?然后呢,国力更弱、国库更空虚,蒙古人再来了呢?还是灭国亡族。折腾了好几次,人民是一天好日子也没过上,结果还是一个德性。
无解,在目前这个生产力和地缘状况下,洪涛觉得就是让自己当南宋皇帝,自己也玩不出什么花儿来。骑兵、大规模的骑兵团,对于缺少马匹的南宋步兵来说,就是无解的。这就像当年德国坦克集群横扫欧洲一样,法国偌大的国家,瞬间被灭。都批评那个投降的法国政府,他们不投降能咋办呢?用步兵去对抗坦克集群?壮烈吗?确实壮烈,就和波兰骑兵向德国坦克集群发起决死冲锋一样,确实让人热泪盈眶。但战争不是电影,煽情一下就达到目的了,电影煽情靠演员,他死了还能爬起来,战争里面煽情就是真死啊,如果那些发起自杀冲锋的骑兵里有你的儿子,你还觉得应该冲锋吗?
宋朝其实就遇到了这个情况,在这种没有现代化通讯条件的年月里,几百里路就得一两天才能互相联系上,而对方的骑兵早就跑远了。战争的主动权永远掌握在骑兵手里,人家是想打就打、想走就走,想什么时候打就什么时候打、想在哪儿打就在哪儿打。
俗话讲,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被动防御是非常耗费财力的,青壮全弄前线上去防御了,先不说哪儿来的那么多城池,是不是要修一道长城,光是这个劳动力缺失和后勤供应,就得要了一个政府的老命。家的地谁种?粮食、武器如何不停的往前线送?步兵只能依靠交通线、城镇存活,你总不能让步兵在上千里的战线上随时随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