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提了。”
姜衿转过身去接水,轻声道:“以后别说他们了。”
“你舍得吗?”
叶芹和她认识六七年,也是第一次见到她那般眷恋难舍的样子,心里猫抓挠似的好奇,忍不住追问。
姜衿定定地看了她一眼。
半晌,耐着性子笑起来,“舍得不舍得能怎么样?我不适合他,现在连他家人也得罪了个遍,总归不可能在一起了。”
“……”
叶芹想到她朝晏平阳跪下去那一瞬,彻底噤声了。
——
室内闷热。
落地扇呼呼地扇了两个多小时。
四个人围着茶几,闹哄哄地吃了火锅,当然,主要是其他三个人在闹,姜衿时不时说几句话。
她想到李婶说晚上做糖醋排骨,有些难受。
闷闷不乐到了最后。
和叶芹一起收拾了残局,差不多九点半,才将三个人送出去。
关了门,长长地吐了一口气。
转身回房。
“衿衿?”赵霞一直未睡,在房间里唤了她一声。
姜衿应声而入。
“到妈这儿来,”赵霞一只手撑着身子坐起来,打着哈欠虚弱地笑了笑,看着她试探,“姜市长联系你了吗?”
“不知道。”姜衿低声说了句。
从晏家离开,她在车上关了手机,整整一下午也不曾去看一眼,自然不晓得有没有人联系她。
“没打电话吗?”赵霞声音里带了些失落。
“没,”姜衿勉强笑道,“你别想那么多了,早点休息吧,我接下来也有时间陪你,好好治病。”
“总归没多久好活了,”赵霞说着话眼泪又掉下来,青筋暴跳的一只手抓上她的手,哽咽道,“是我对不起你,要不是我,也……”
“过去了就算了。”姜衿道,“以后还是我们相依为命。”
“你这……”
赵霞似乎这会才意识到她并非一时赌气,神色愣愣地看她一眼,连忙坐起来,边咳边道:“不行,我已经这样了,你没必要跟着我受苦,我不能再……拖累你,回去吧,乖,明天回去,妈看得出来,姜市长人不错,还是挺疼你的。”
“没你想的这么简单。”
“总归你一定得回去,”赵霞紧紧地抓着她的手,“你跟着我没什么好日子,是我不好,都到这一步还连累你。”
“和你没关系,我在姜家也不开心。”姜衿勉强笑了笑,扶着她躺下,轻声道,“睡吧,有什么事明天醒来再说。”
“衿衿!”赵霞抓着她的手不放。
“睡吧,真没事。”姜衿掰开她的手,关灯出去。
回了自己房间。
拿出手机看了半晌。
没开机。
也没心情洗漱脱衣服,直接穿着衣服平躺上床。
睡不着。
耳边有蚊子嗡嗡的声音,外面也有赵霞起夜的声音,晚归的住户吵闹嬉笑的声音。
她心烦意乱。
辗转反侧到半夜,又起身,想去外面透气。
外面终于安静下来。
耳边传来“滴答、滴答”的细微声响,好像水珠砸落在地面的声音,她胡乱地看了两眼,视线落在赵霞虚掩的房门上。
姜衿在原地站了两秒,突然快走两步,“啪”一声按了灯。
脚下是血。
鲜红的血迹染红了床沿,在床边汇成一大滩,好像池水破开小口一样,从浅米色的瓷砖一路流到她脚下。
赵霞平躺在床上,薄床单上扔了把水果刀。
惨白的刀尖带着血。
姜衿大睁着眼睛站在原地,目光终于落到了赵霞的手腕上,轻若梦呓地唤了一声“妈”,扑腾一声跪倒在地。
——
月上中天。
手术室外的灯“啪”一声灭掉。
门外心急如焚的病人家属连忙转身凑上去,晏少卿在几个人的簇拥下迈步而出。
“我爸怎么样?”
“医生我老伴怎么样?”
“病人现在怎么样了?”
等了好几个小时的一众人七嘴八舌地问起来。
“20分钟记录一次,先观察12小时,”晏少卿垂眸看了眼手边的护士长,叮嘱道,“有紧急情况打我电话。”
“您今晚……”
“有点事。”晏少卿话音落地,伸手触到白大褂第一颗纽扣上,迈着长腿直接离开。
“哎!”
“别急别急,手术很成功。”
留下的护士连忙打着哈欠安抚了两句家属情绪,完了再抬眼,晏少卿已经消失在视线里。
下午老爷子突然晕倒,晏家一片兵荒马乱。
完了医院里有紧急手术,病人家属和院长有点往来,点名请他主刀,一来二去,他连喝口水的工夫都没有。
心里记挂着姜衿的情况,晏少卿一边拨电话,一边出门诊楼。
“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手机里依旧是冰冷而机械的女声,他蹙眉听了一声,直接将电话装回口袋,抬步往停车的地方走。
不远处——
救护车呼啸而至。
刺眼的车灯让他微微不适,侧身往边上走了两步。
车门“哗”的一声拉开,在沉寂的夜晚令人心惊,饶是他早已看惯生离死别,心里也突然产生些别样情绪。
医护人员推了车匆匆出来。
“没呼吸了已经……”带着遗憾的女声从车厢里隐约传来。
晏少卿微愣。
面无表情地低了头,转身继续走。
“妈,不要……”
一道哀求的细微声音突然传来,晏少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