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他们眼中英明神武的贺连决,曾经威名赫赫的贺将军,此时呈嘴啃泥之势趴在地上。
前去寻他回来的月影死命追赶依旧落在他的身后,眼睁睁的看着他一路飞奔至院门口,也不知道是心急了还是腿软,一下子便摔倒在地上。那一声巨响可谓是惊天地泣鬼神,吓得她也险些从半空中掉了下来。
爷啊,你的一世英名,今儿注定毁于一旦啊!
等她一个提气准备前去搀扶的时候,贺连决却是一个翻身便起来,面对众人戏谑的目光,就跟没事人似的,走进院子,扯着一个人就急切的问道:“怎么样了,我娘子她怎么样了?可是生了?”
“啊,好痛啊——”
似乎是为了应和他的问话似的,贺连决话音刚落下,里面便传来楚雁回呼痛的声音,登时吓得他的脚下一软,又要往地上倒去,幸得那人手快的搀扶住他。
一把推开那人,贺连决跌跌撞撞的就要往屋门走去。
“决儿,你要做什么?”阮氏拉住他问道。
“啊,呜呜呜……好痛啊!”
恰在这时,楚雁回又一声惨叫伴随着哭音传来,贺连决感到心肝脾肺肾被撕裂了一般,看向阮氏颤声道:“岳母大人,我要去守着娘子,直到她顺利生产为止。”
“决儿,不可胡闹,你是做大事的人,怎么可以进那腌臜之地?”阮氏沉声道。
“是啊,阿决,你还是和我们一起,静静的等着就好。”太后亦是劝道。
贺连决如何不知道阮氏口中的“大事”指的是什么?顿时不干了,指着紧闭的屋门,声音也提高了几分,“岳母大人,里面那个是我贺连决的女人,她冒着生命危险在给我生孩子,我进去陪着她是无可厚非的事情。那什么大事和她比起来,根本就是不值一提!”
楚雁回在里面听得真真切切,奈何她现在疼得死去活来,除了忍不住的呼痛之外,根本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贺连决如此在意自己的女儿,阮氏若是不感动,那是骗人的!
也不在意他对自己大声,她动容的道:“决儿,里面那个是你的女人不假,但她同时也是我的女儿,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我对她的担忧不会比你少。你就别去添乱了可好?”
“对不起,岳母大人,是小婿失礼了。”贺连决一怔,连忙软声道了歉,却依旧固执的道:“可是小婿还是想去陪着娘子,我相信有我在,她一定能平安度过这最艰难的时间。”
“可……”
“阮婶子,”阮氏还要说什么,上官誉淡淡的斜了贺连决一眼道:“信则灵,不信则不灵,没什么腌臜不腌臜的。阿决和雁回都不是在乎世俗礼教的人,你便让他进去吧。”
“亲家,便让决儿进去吧。”贺靖仇明白自己儿子的心情,赞同的道。
“青儿,咱们能看到他们小夫妻这般情深似浓,是件令人高兴的事,便让决儿进去吧。”阮文清说着,忍不住揶揄道:“不过决儿,你可别做出打产婆的事来哦。”
“呵。”贺连决顿时失笑,“外祖父,就算是为了娘子,我也不可能如此鲁莽。”
亲家公和父亲大人都这么说了,阮氏还能说什么呢?对贺连决摆摆手,他身形一晃,如离弦之箭般,在众人都没看清的情况下,一个闪身便到了屋门口,推门走了进去,又反手关上屋门,径直奔屋内临时设为产床的矮榻而去。
速度之快,仿佛眨眼间。
在楚雁回的头顶,有两条悬下的白绫,大约是用来使劲的。榻前,两个产婆一人在她张开的腿前,密切的注视着她的宫口开合的程度;一人则在为她擦着脸上的汗水。
纵是十一月的天气,她的脸上身上到处都是汗水,连衣裳都湿透了。
这滋味一定不好受吧?
“娘子……”
轻轻的唤了一声,贺连决便在矮榻前跪坐下来,将她的手抓进手中,看着她涨红的脸色,顿时心疼极了,眼睛也渐渐的模糊起来。
楚雁回刚刚经历了一阵阵痛,才缓过劲来,看到自家男人含着水光的眼睛,瘪了瘪嘴道:“傻瓜,我这样子丑极了,你还是别看了。”
“谁说的?!”
贺连决接过身边产婆手中的帕子为楚雁回拭了拭汗,骄傲的道:“这世上最美丽的就是不顾一切为自己男人孕育生命的女人,而我家娘子恰恰是这世上最最美丽的那一个!”
“噗哧。”
情人眼里出西施,这话是没错的,大约她此时丑出天际,在他的眼中也是最美的。楚雁回虚弱一笑,不欲与他争辩这个问题,情深意浓的望着他,“呆子,你应该听娘和祖母的话……”
“嘘!”
贺连决将食指竖在嘴前,柔声道:“娘子,别说了,什么都别说,好好保存体力,为夫生个白白胖胖的女儿。”
楚雁回乖顺的点点头,果真什么都不再说。
贺连决为她侧头在屋内瞅了瞅,发现屋子一角燃着一只炉子,炉子上面放了一只小铁锅,有淡淡的燕窝的香气从盖好的锅中飘出来。
“娘子,你等等。”
贺连决将手中的帕子递给产婆,起身走到炉子跟前,掀开锅盖,只见里面果真用瓷盅温着一盅红糖燕窝,当即拿碗舀了半碗,回到榻前,吹凉了就要喂楚雁回。
岂料,再一波的阵痛袭来,楚雁回咬着牙,双手忙不迭的抓住头顶的白绫,依旧疼得死去活来,哪里还有心思吃东西?
若是可以,贺连决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