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块布怎么卖啊?”
“两位姑娘,这是西域过来的新货,五十两一匹。”
“什么,这么贵!老板能不能便宜点,咱俩是城口戏班的,下次您来看戏算您便宜。”
年近四十的布店老板哈哈大笑,对问价的姑娘说:“姑娘买东西还顺便给自己拉生意啊,这个真不能便宜,谁叫新皇帝一上来,咱们的通商价一天比一天高。”
“老板说笑了,新皇帝都上任一年了,你这个价从年初到年尾翻了多少倍啊,皇上才没那个闲工夫一天变一个价吧!”穿着红色碎花裙的丫头看了眼边上比她懈岁的女孩,小女孩点点头,其实也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只在心里琢磨萍姐姐总有办法让老板便宜点。
“这丫头真会砍价,好吧,看在你们是戏班的丫头,算你便宜点,四十两。”
“三十五,好不好?”
“三十八,真不能便宜了,我也得养家糊口。”
“可是买贵了师傅会骂人,老板行行好,回去后我肯定给你介绍生意!就三十五,好嘛?”
布店老板无奈的摇摇头,熟练的展开布匹,同时拿起尺子量布:“好吧好吧,记得多给我介绍几笔生意。”
“当然了,老板你人那么好,我以后回回到你这儿来买!”说完她朝身边的小女孩眨了下眼睛,小女孩掏银子的时候忍不住窃笑,上回萍姐姐也是这么对街口那家布店老板许诺的。
两人抱着满满一堆东西往家走,快到路口时,眼尖的萍姐姐突然大呼行起来:“雀儿,快看快看,那不是官车吗?难不成宫里的人又要请咱们进宫表演?”
过年就满十二岁的雀儿个子还是像孝,手中抱着高高一叠年货,要看前面的路还真是费神,她努力歪着脖子,好不容易乐坊门前停着的一辆官车,心里还有点半信半疑。
“真的是皇家的马车?”
“是啊,我还能看错,雀儿快点,趁他们还没走赶紧进屋看看。”
雀儿加快脚步,跟在萍姐姐身后,经过官车时还往那看了眼,一个穿着官服的年轻人动也不动的守在车前,只用眼珠瞄了雀儿一眼,这让雀儿想起两年前进宫时看到的屋顶的角龙。
一进屋子,正好两个穿着官服的男子拿着诏书走出来,雀儿学着萍姐姐的样子立刻让到一边,低头看着他们走出门。等他们离开乐坊,雀儿欣喜的跑到父亲那里,张着两只水汪汪的大眼睛满心期盼的问:“爹,是不是皇上让我们进宫表演?”
“你听谁说的?”爹一反常态的严肃表情让雀儿有点心慌,爹很少会这样。
“我……我猜的……以前也是……”
“他们没有让我们进宫。”爹说着站起身,一屋子的师兄弟都默默的干着自己的活,到底是怎么了。
“那他们来干什么?”
“他们只让师傅一人进宫。”说话的是阿正,比雀儿大一岁,身体却结实的像头牛。
“是吗?爹,让你一个人进宫,那我们呢?”
爹叹了口气,低头看着女儿说:“这回只诏我一人进宫,肯定不是为了乐坊的事,我猜皇上可能要让我进宫当乐师。”
“那不是好事嘛,爹,能进汉乐府是大家的梦想啊!你为什么不高兴啊?”
他轻轻摸了下女儿的脑袋,语气极沉重:“是你的梦想,不是我的梦想……”
“师傅是不想丢下咱们?”萍姐姐说,“雀儿乖,别问了,师傅一定有自己的想法。”
雀儿不情愿的抿抿嘴,极小声的问了句:“爹不打算进宫吗?”
“皇上宣召了,我必须进宫,但是我会告诉他,我不能当他的乐师。”
“为什么……”雀儿的眼珠在眼里打转,那是他们每个人的梦想,为什么爹宁愿放弃?
“雀儿长大就知道了,对你来说最重要的东西,未必是华丽的外壳,乐师又怎么样,给皇家人表演又怎么样……”爹俯下身,用雀儿一辈子都无法释怀的温柔的微笑告诉她,“爹最大的梦想,是看着你长大,看着我们乐坊一代一代传承下去。”
虽然雀儿还不能很快理解父亲说这句话的意思,但是爹当时的语气和坚定是她心底最深的记忆,再过多少年都无法忘记。
她也不会知道,这一晚,是爹的最后一晚,也是她无忧童年的最终点。
***
回到宫里,皇帝还在等他。沈润川将白天拜访乐坊的事一五一十告诉了他,他微微皱眉,又问了句:“沈大人觉得他不会答应进乐府吗?”
“拒他答应进宫,但是微臣认为他不会留下来。”
“这世上真的有不为金钱名利所动的人。”
沈润川语重心长的回道:“有贪图名利的人,就有不为名利所动的人,皇上别多想了,想也没用。”
“沈大人说的是,真是抱歉这么晚了还劳烦你,这儿正好有西域进贡的饰品,朕给小媛留了些最好的,也不知她喜不喜欢,你都带回去吧。”
沈润川接过首饰立即行了个大礼,口中连说:“多谢皇上赏赐,微臣先代小媛叩谢龙恩,回头定让小媛亲自进宫谢过皇上。”
“朕也很久没见她了。”
“还是那般调皮,一点也不像个姑娘,哎……”沈润川叹了口气,与刘禁道别之后便坐上了回府的马车。
刘禁当然领教过沈大人家的二闺女的威风,那些把先生折腾的七窍生烟的日子却是再也回不去的曾经,他也记得那么多皇家贵族的子女,没一个敢去惹上官瑞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