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绘麻!”
一听到朱利飞奔过来的传话,奈叶立刻疾步赶到了绘麻的房间。
一路上奈叶的心里充满了忐忑,她是怎么都没有想到的,绘麻只不过是到她的房间里去找张卷子,怎么会横生出了这样的枝节?
“绘麻!”
等不及敲门,奈叶一把大力地推开了房门冲了进去,而后,在看清楚绘麻的样子的时候,不自觉停下了脚步。
纤细的身影蜷缩在床上,孤单无助地抱紧了被子,棕色的大眼虚化地看着前方,眼底空茫而又寂寥。
奈叶只觉得自己的每一只脚上都像是有千斤重一样,朝着绘麻迈开一步都用尽了她全身的力气。
……绘麻。
她现在就像是一个玻璃娃娃,令她不敢大声讲话,不敢有太大的动作,生怕她一个不小心,就会让她整个人分崩离析全盘瓦解。
“呐,哦捏酱。”
低如蚊蚋一般的嗓音轻而细地传过来,透过空气,在奈叶的心底挑起一串涟漪。
“我在。”
她立刻急急地道,生怕喊得迟了,绘麻会又陷入一个人的世界。
“为什么不告诉我呢,我们只是爸爸、不,麟太郎先生的养女这件事?”
奈叶的目光落到了绘麻的身边,摊开的纸张上,以她的角度虽然只能看得到几个词,但足以令她明白过来,那是一张证明。
她在麟太郎常年到海外工作以后,为了方便起见去办的一张证明。因为其中一栏需要填写她和麟太郎的关系,也是在那个时候,她从户籍资料上得知,她和她一直以为是爸爸的那个男人,其实只是养女与养父的关系。
这张纸当初拿回来就被她藏了起来,先前在把房子租出去的时候用了一次,之后照旧被她尘封着,没想到这一次,竟然会被绘麻重新翻了出来。
“为什么不说话呢?哦捏酱。”
“承认我们只是被抛弃的孩子有这么困难吗?”
“我跟哦捏酱,是没有爸爸跟妈妈的小孩。”
“原本以为是亲人的麟太郎先生一直只是在欺骗我们而已,我们都是没人要的孩子。”
绘麻的眼神空洞,呆呆地注视着奈叶说着话,她脸上漾着一抹安静到让人屏息,却又让人忍不住心悸的哀伤笑容,说出口的话更是一个字比一个字更让奈叶感到沉重。
“绘麻,你听我说,我们——”
“从今以后,我就只可以跟哦捏酱还有朱利相依为命了,又或者,连哦捏酱都不要我……”
“绘麻,你冷静下来,听我说!”
眼见绘麻的想法越来越消极,奈叶终是按捺不住走到床上一把抱住了绘麻揽在了怀里,可她还没来得及说上话,却被绘麻又夺过了话头去。
“哦捏酱,知道自己是被抛弃的孩子,难道你都不会觉得悲伤吗?我们一出生就被遗弃了,被我们的亲生父母遗弃了!”
奈叶无声地张了张口,有些不知该如何应答。
绘麻难过的事情,她又何尝没有想过。自从小时候知道了自己不是麟太郎亲生的孩子之后,她曾不止一次地想过她和绘麻离开亲生父母的理由。而想到最后,她也不止一次地怀疑她们是不是被亲生父母遗弃了。
因为不被喜爱,所以毫不留恋地被舍弃。
小时候,她好几次为了这个痛苦的结论偷偷地哭过,觉得自己是不被需要的,但是看着那时候小小的绘麻,她还是给自己加油鼓劲,咬着牙关坚持了下来。
因为就算再不被别人需要,至少她还有绘麻,她可以为绘麻做些什么。在这个世界上,绘麻是她血浓于水的亲人。而这份羁绊,是不会被任何事物割裂的。
小时候的她,就是凭借着这一份决意走过来的,虽然当时和绘麻的关系还称不得好,但是只要知道绘麻永远会陪在她的身边,她也就什么都无所谓了。
眼下,看着绘麻越来越陷入她当年的困局,奈叶不忍心自己的妹妹再多地钻在牛角尖里承受自己当年的痛楚,于是说道:“不要去想那么多好吗,绘麻?”
“不管我们的亲生父母怎么样,至少我们还有彼此不是吗?绘麻,我们不是不被需要的,我们被彼此需要着!”
“所以,不要再想那么多了好吗?”
容貌相似的双生子紧紧地攀附着彼此,像是溺水者攀着那唯一求生的浮木。
绘麻是初次经受这样大的冲击,因此陷入痛苦不堪的境地,奈叶则是因为绘麻的话带出了曾经的回忆,重又温习出当年那种铺天盖地漫过来几乎将人淹没的悲伤。
所幸,因为有了经验的关系,奈叶很快就脱离出了悲伤的境地,致力于将绘麻也带出困局的努力。
“绘麻,想再多都是没有意义的,毕竟我们都不知道当年事实的真相到底是什么不是吗?我们要做的就只有把握住现在,绘麻,你要记住,我们是被彼此需要着的,好吗?”
大抵是奈叶放软放缓的话语奏了效,绘麻逐渐冷静了下来,可一时也还没有脱离奈叶的身上,紧紧抱着奈叶不放,抽了抽鼻子,寻求肯定地问道:“哦捏酱,你也需要我吗?”
从小到大,她一直都是追着哦捏酱的脚步走过来的,她不仅需要哦捏酱的指路,更加需要哦捏酱的肯定,哪怕只是一个笑容,一句短短的加油。
她无疑是需要着哦捏酱的,但是哦捏酱呢,她真的也需要她吗?还是只不过是说出来安慰她的话?如果哦捏酱也需要她的话,那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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