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风凉,鸦声惨淡凄怨。
残月极其浅淡的边缘泛着些微微的红,融在一起,倒像是新鲜的血液冲入水中混成澄亮的血水,流淌着,而又静默着。
但,这一夜的月却是极亮。枯槁的树枝,枯黄的野草,杂乱的叶片竟是一条条,一根根,一片片的都清晰的呈现在地面上的影子里,像是磨亮了的银质的镜子映出一潭子清泉一般。
影子最多,最密,也是最暗的地方有一个人穿梭着,那身子极为细长,走在树的间隙里竟是与树干几乎融为一体。步伐稳重而轻盈,像是一只猫。
他走着的时候,头不时的向两边打量,生怕人发现似得,那腰背却是停的笔直。
往丛里深处区区绕绕走了将近百步,路,前方重重叠叠的便见是带着刺的经济杂乱缠绕的灌木丛。
那人脚步不停,身子穿向荆棘似是泥鳅一般滑溜的便从经济里过去。月色一晃,隐约露出墨色一角。
他的衣物单薄,穿过荆棘的皮肉竟是一滴血也没有渗出,倒是衣服上挂了不少的刺。
他没有发现,在他身后一直跟着一个人。那人的气息隐在黑暗之中,目光透着幽幽而又明朗的色泽。
这个人,是沐染无疑。
沐染一向警戒性极高,睡觉时也是不例外。即便是在极度压抑或是放松的时候,也会在潜意识里保留一分惊醒。
半夜十分,她停留在院子里的马忽然嘶鸣一声,当即便是醒了。
她的马生于天雪山,受天地灵气的滋养,极其富有灵性也极为聪慧,那绝不会无缘无故的在半夜叫嚷。那便是有什么异常的动静了。
果然,她打开窗子,轻声自房上溜到房顶便瞧见外面正有一人从院子里轻步走出。她看着那人的身影,感觉那人确实有些不对劲。店家她是见过的,这人若是单纯的住店之人,怎会半夜以这种姿态出去?
她心思一动,便是隐藏起自己的气息,追了上去,一直跟到林子里也就是如今的荆棘灌木丛。
沐染看着眼前的经济,眉头皱起,看着前方已进到荆棘之中的人眼中多了一抹深思。
若是就这般的进去被荆棘刺伤倒是小事,引出动静来又踏入一个自己不知道深浅的环境里便是麻烦。她还有重要的事情,岂能在这儿耽搁?!但她有一种感觉,那人身上,有着她想要知道的东西。
这月光亮堂,若是使用轻功,必是暴露无疑。
她蹲在荆棘丛的后面,透过隙缝向里看去,发现那荆棘竟是延展了上百米。那人的身影也早不知上哪儿去了。
沐染心中一空,随之一凉。知道此时自己即便进去也是晚了。
望着昏暗夜夜空中的极亮的残月,指间划过风,并不轻柔。
她忽的闭上了眼睛,周身渐渐的飘浮出淡淡的乳白色的雾气,将沐染周申层层包围,溢出一层又一层。
灵力修炼,万物为我所用,有海纳百川之力,宽和博爱之心,惜爱万物,万物于我心中。灵上残卷即将大成,虽总是突破不了最后一重,但如今,已经可以以心感万物,以心观万物。在这大自然之中,她就是那所看不见的“道”,万物的使者。
乳白色的雾气渐渐向着不同的方向聚集,慢慢的,碰触之后砰的融成一滴滴的珍珠般大小的水珠,漂浮在空气里,露出沐染渐渐清晰的身形,样貌。
眼睛乍然睁开,月光一晃,眼中的光点极亮。柔和里透着极冷的色泽,像是磨得极好的一把刀,在夜深只是反射出的透心的冷。
“追!”她轻起唇瓣,无声。
周身忽的一时乍亮,随之又极其暗淡下去。凝结成的乳白色水珠霎那间飞出,如迸溅的水的星光,莹点一般的光点亮整个黑夜。透过荆棘,层层水珠向荆棘之中飞去。
灵力功能之一,追踪。追踪幻化之物带有追踪者的灵识,以风为听觉媒介,以水珠映出的事物为自己的眼睛。这也是沐染第一次所用的这功能,恰好如今可以试验一番。
只片刻,水珠已是飞出荆棘,越过细密枯草,向山洞飞去。
那水珠所及经过之处,软塌干枯的枯草,萎缩脱灵的枯木竟是透着些许的绿意,躯干缓缓直起,风中飘摇之中渐渐变的饱满丰盈,躯干一丝一丝的有了色泽。
那水珠深入山洞,穿过一层紫气,恍见两个身形便是停了下来。
紫色的气体,莫非是……瘴气?难怪荆棘那头的树木会那般的干枯,透着死气……
沐染在荆棘那一头,闭上眼睛,透过水珠的视线有些许的模糊,但大约还是能够看的见。透过风的声音却是渐渐清晰了起来。
“我探测过,南楚太后已经派出精武队在黑月崖上围攻,只待流桑少主进去,便是死路一条!”这说话的人正是先前穿过荆棘
,身影极为细长的人。
山洞里水汽极重,重重的水雾之中朦胧的大约能看清站立的一袭墨色与翘着腿坐着的一袭浅色格子衣,身形修长。
“真的假的?!那南楚太后不也是流桑族人么,况且现在还
正与流桑族主合作着,怎会对少主下手?难道不怕事发之时流桑与她势当敌对吗?!”
“这我倒是也想不通。若是说流桑主本就有意除去云珈倒是也太过耐人寻味。流桑主全族也就那一个男子可以继承,若是有心
除去,流桑的继承岂不是落到旁支手中?!”逍遥殿?!沐染手指猛的一缩,眼皮动了动,没有睁开。
“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