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翊?”
允鎏被这突然冒出來的名字弄得愣住了,倒不是说有多陌生,而是在允鎏看來,似乎这件事就是不能让弘翊知道,应该在私底下进行才是。
父亲的疑惑不解,自然是在毅康的意料之中。他伸出手來拍了拍父亲的手背,对于这个话題再也沒有说下去。允鎏本來还想对这件事情追根究底的,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的孩子总不会做些出格的事情。弘翊和允祥之间的关系紧张,说不定这小辈要比自己还要感同身受,于是便不再做声了,只是在出马车前特意又拍了拍毅康的肩膀,叮嘱了几句。
“这事儿,既然为父交给了你,你十三叔又信任着你,你便一力承担着去办吧。不过有什么拿不准的地方,但凡也要和你阿玛额娘说说。大家好跟你合计合计,想想办法。”
“知道了,阿玛。”
毅康行了个礼,恭恭敬敬地答应了,这件事就算是到此为止了。允鎏回家也真的沒有再提,只是在一家人吃饭的时候闲聊又说到了些,无非是给玉宁交待些今天的情况。
第二天,毅康起了个大早。因为从允鎏那儿得知,弘翊又回到了军机处当差,毅康便有了去那儿守株待兔的想法。父子二人在一方桌上吃早饭的时候,天都还沒亮。允鎏是早就习惯了起早贪黑,显得精神奕奕,倒是毅康反而表现得有些精神萎靡。
允鎏喝了一碗稀饭,起身就要走,连儿子为什么这么早起床问都沒问。毅康见允鎏要走,赶忙就跟上,还沒跟着两步,允鎏就问话了。
“时儿,你这是要跟着阿玛去宫里?”
“嗯,是有此想法。”
毅康点了点头,硬是把一个哈欠给忍住了。
“……是为了找弘翊?”
毅康又露出个为难的表情,不言不语。允鎏见他沒吭声,又往前头走了几步,布托在旁边提着灯笼给他们父子俩领路。毅康盯着布托的背,因为允鎏的不吭声,让他的思绪禁不住就拐到了怎么治疗布托这腰酸背疼的老毛病身上。
突然,允鎏一站定,又唤了自己儿子一声。
“时儿。”
“阿玛。”
毅康赶忙恭恭敬敬地站在那儿低着头,布托和其他随从的脚步也跟着停了下來。允鎏高大的身影,被那昏黄的烛光衬着,黑色的纱衣官服,在众人的脸上织起了一片又一片诡异的影子。毅康心甘情愿地站在那儿等着父亲接下來的交待,忍不住就在想,这才是一家之主的模样。
不怒自威,光是站在那儿,就足够让其他的一切寂静无声。
“依为父看,此事不妥。不然这样,为父以自己的名义将弘翊邀约出來,你便给个地点,在那里等便是。”
毅康皱了下眉头,只觉得自己去找弘翊,要是这弘翊打算使什么坏招,倒霉的也就自己一个。可是允鎏这么一去,万一弘翊要做什么,受牵连的还有自己的父亲。所以他思來想去,半天都沒做声。突然院落外隐隐约约传來打更的声音,布托侧耳听了听,上前來低声提醒。
“爷,四更天了,咱们得进紫禁城了。”
允鎏点了点头,却沒急着走,见毅康还是沒动静,这才头一转上了车,边走还边道。
“既然想不出什么法子,就听阿玛的吧。约在内城边上那块竹林见面,如何?那里人少,清静。两兄弟之间就算有什么不愉快,也不会被有心人听去看去,拿來做文章,你若不支声,阿玛就当你答应了。”
话音刚落,人也已经被一群家仆簇拥着走出了二道门。毅康站了起來,望着父亲健硕的身姿张了张嘴,最后什么都沒说。
因为他心里很是清楚,允鎏这样的安排,是最为妥当的。
……
当天夜里,毅康便乖乖來到了允鎏所说的那个小竹林里等着。林子不大,可是如果你要站在中间和人谈个什么事情,外头的人想要听到也难。
毅康很早就过來了,因为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今时今日的弘翊,所以他得好好想想。毅康一个人站在小竹林中间,当他抬头瞧见天上的残月的时候,就会不自觉想到那个埋藏在他内心心底,如水一般柔软的女子,夭夭。
不管是昨日的夭夭,还是死里逃生,在鬼门关前走过一回的白术,都让毅康那般魂牵梦绕。毅康本來想着从药王谷出关之后,在治疗弘翊身上的蛊毒之前,特地去探望夭夭一趟。却不想事情一波三折,弘翊之前,还有允祥的病症亟待他解决。
不过,也不知道算不算得上是天意。若是弘翊能够欣然接受这一次谈判的条件,那么或许毅康可以比自己预想的时间还要早见到夭夭。
正在他胡思乱想之际,身后轻微的踩踏树枝的声音让他不得不回过头來。只见弘翊的身影,慢慢从树的阴影里头分离开來,來到他的面前。
一样严肃的神情,一样一丝不苟的装扮,只不过那样的眼神,似乎更是冰冷。
“……弘翊,你來了。”
毅康看到弘翊这么冷漠的样子,不免有些尴尬。弘翊上下打量了一下毅康,眉头轻微的皱了一下,却不是很明显,好半晌,才道。
“原來是你把我约出來的。”
毅康又很是尴尬地笑了笑,刚要答话,就被弘翊抢白了。
“说吧,找我什么事儿?还这么兴师动众地让你阿玛來请我。”
“……你阿玛的病,你不是不知道吧。”
弘翊抱着双手靠在树干上,这种不合作的态度让毅康有些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