毅康是在上任几天以后才到弘翊家里来的,他的到来,让怡亲王府的所有人都觉得意外,却又在那一丝丝意外以后,顺理成章地接受了。
“毅康,你进去好好和弘翊说说话吧。这些天来,发生的事情太多了。”
兆佳氏说话的声音极轻,也极其嘶哑,看样子是哭过好一阵子才能够平息下来,来见毅康的时候,一双眼睛都是红肿的。毅康望着怡亲王嫡福晋这幅模样,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突然见到陪在兆佳氏身边的弘晓正瞪着一双好奇的大眼睛打量着自己。黑白分明的眸子,实在是让人怜爱。毅康灵机一动,向弘晓招了招手。
弘晓回头瞧了瞧母亲,见她正忙着擦眼泪,也就默默走过去了。
“毅康哥,怎么了?”
话音刚落,一小包糕点就到了他的手里,闻着可香,让他舍不得扔。
“这是家母做来给怡亲王王府里的孝子们的一点礼物,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就怕您不收。总是哄孝子高兴的,就请您允了这礼物吧,反正也不贵重。”
连弘晓带礼物,毅康往兆佳氏眼前推了推。兆佳氏一愣,抬头就见到弘晓满脸渴望却不肯吭声的表情,顿时就没来由地觉得心疼。她一把将弘晓拉到了自己身边,轻轻搂着。
“想要吃就吃吧。去看看你那新生下来的妹妹去,把这点心给嬷嬷看看。若是糯米糕,便还是可以喂你妹妹,正好可以磨牙。”
“嗯!”
弘晓听到母亲这么吩咐了,欢欢喜喜地捧着糕点去了。孝子一走,二人这才进入正题。
“……怡亲王呢?”
“一大早就出去了。这几日乱党漫天都是,弄得京城人心惶惶。他自然也没办法闲下来了。”
“哦……那,我去弘翊房里瞧瞧去了。”
毅康搓了半天的膝盖,终于想到该怎么结束这蹩脚的话题。兆佳氏点了点头,便由着他去了。只不过毅康觉着进了这怡亲王府,就好像总在逃避什么。
先前急着去看弘翊是为了逃避见兆佳氏为弘翊黯然神伤,眼见到了弘翊门前,他又踌躇着不知道该进去还是不进去。要不是正好弘翊开门来,说不定他还要在他外头罚站好一会儿。
“……既然来了怎么都不敲门的,进来吧。”
弘翊先是打量了毅康这一身装扮,那眼神里头有什么毅康还真不敢去深究,只是低着头任他打量。直到弘翊看够了,给自己让出个一条道来,毅康这才立马闪身进了他的卧房。
弘翊的卧室摆设与平常无异,照样香熏缭绕,照样窗明几近,不见一丝一毫颓废亦或者是发泄的痕迹,看得毅康不禁咋舌。若是他碰到这种事情,定然是喝个令酊大醉,除了玉宁,谁来劝都会被他打发走吧。大不了就是提起佩剑来和自己的阿玛干一顿罢了。
想到此,毅康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一个跨步便坐到了一边。
“喝什么茶?”
弘翊没急着关门,似乎准备随时叫他的那个小随从来给毅康端奉水。毅康朝着门边一瞥,见他平日里的那个喧班正一脸冷冰冰地瞧着自己,立马就打消了喝水的念头。
“不用这么客套,就是来瞧瞧你。瞧了就走。”
“……那好吧。”
弘翊挥了挥手,说话间这房门就被外面的随从给带上了。听外头的动静,似乎他也没走,而弘翊那意思,就是让他守在门边的。
“……你革职,是因为我吗。”
“是,也不是。”
弘翊倒是直白得很,根本就没说半句安慰毅康的话。是什么就是什么,他这么坦荡,反而是让毅康松了一口气。如此一来,他也能够问清楚前因后果,看能不能补救了。
“难道福晋说的那个东西,是在我潜入那天晚上丢的?”
弘翊沉默了一阵,慢条斯理地点了点头。这几天他一直都在房间里练字,为的就是心静。天天这么写下来,竟然几本碑拓临摹都被他给写完了。现下他和毅康说话的时候,也是在随意写着什么。
“嗯,就是那晚。可是,总不可能是你偷的。”
弘翊顿了一下,若有所思地看了毅康一眼,尔后又开始在宣纸上龙飞凤舞起来。
“……到底丢的是什么?皇上竟然如此震怒,还要把你往宗人府里扔。”
“名册。丹心会的花名册。”
“……什么?”
“怎么了?丹心会没有听说过么?在咱们内廷,可是有名得很啊。以前我们奉命查的那几个乱党,就是他们那儿的人。”
弘翊说得不动声色,可是毅康听得却是惊涛骇浪。很显然,这本花名册定然是叫夭夭给拿去了。他禁不住在想,当初那个黑衣人果真是来引诱自己前去御书房查明真相的不成?如果不是如此,自己又怎么会和白术相遇,尔后又将白术放走,让弘翊见到的人只是自己。也正因为当时出现在御书房里的人看起来只有他一个,弘翊才会对那晚的事情守口如瓶,讳莫如深。
毅康这般想着,当他再次看向弘翊的时候,心里那股不可名状的惆怅与愧疚便埋得更深了。
“好了,我也该走了。既然把你安在了家里,索性就好好陪陪怡亲王他们吧。”
突然,毅康起了身,似乎已经做了一个决定。
弘翊停下笔来,又像是之前毅康进来那样打量着他。
“要走了?你还是没有什么要告诉我的么。”
毅康一愣,自然知道弘翊指的是什么。他只是犹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