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术看着毅康这么一幅已经昏死过去的模样,心里真是又痛又恨。她站在毅康身边有多久,就有多久在想着要取他性命,斩草除根。可是每次手刚抬起,却又在迟迟无法狠心之后放手了。
总是这样,自己总是这样。
虽然在嘴上说有多恨他,有多怨他,可是就算这弱水心法已经让她走火入魔得不像她自己了,她还是对毅康下不了手。
在最后一次颓然将掌中的寒气散去之后,白术纷乱的心反而因为自己的彻底放弃而安静了下來。
她冷冷地瞧了毅康一阵,身后的篝火劈啪作响,它的温暖对于白术來说根本就是杯水车薪,微不足道。
是他救了自己,如果不是因为他,自己早就这么死在那个冰冷的溪流之中了。
一个声音在白术心里这般说着,让她攥紧的双拳又缓缓松开。
如果不是他,自己又怎么会要受这走火入魔的钻心之痛。
白术一皱眉,刚放松下來的全身又绷紧了。铁一般的事实,掷地有声,让她再也沒有蹲下去好好瞧瞧他现今是什么模样的**。
“罢了。”
白术一挥袖,将篝火熄灭了。倒在地上的毅康因为白术内力的反噬,冷得上下牙关都在打架。瞧他这魁梧的身形,单凭白术一人,似乎是抱不动他的。
可是为了不欠他的人情债,白术却已经在认真考虑怎么将他带回离错宫去治疗。思來想去,仿佛便只有让良清过來助她一臂之力这么一个法子。所以白术刚一打定了主意,就立马闪身出了洞穴,从袖中拿出一截白色花炮,朝天燃放起來。
一声尖锐的叫嚣直冲天空,那花火就连在绽放消散的时候,都是晃花人眼的白光。方圆几百里的人,都能够瞧见,更何况是近在咫尺的离错宫人。
不消一刻钟,白术便听到了熟悉的脚步声,她睁开眼睛一瞧,果然就见到了良清,还有呆在良清身边的笑面。
“啊,是他!”
红线一瞥见毅康,忍不住就大叫了出來。本來这好端端的人在她眼皮底下失踪了三四个月,现下突然就这么冒了出來,还是和师姐在一个山洞里,红线当然觉得奇怪。
当她意识到自己的失言时,早就为时已晚,怎么捂住嘴巴都沒用了。
“……是你带他來飞來峰的?”
白术微微眯了下眼睛, 那一刻的她活像是一只潜伏在黑暗里的猫妖,随时随地就等着蹦出來将活人给生吞活剥了。红线瑟缩了一下,一半身子已经躲到了良清身后。
“这些事情以后再说吧。反正红线也有三四个月沒瞧见这小子了。你叫我來,是为了他吧。”
良清指了指还躺在冰冷的地上受苦的毅康,白术沒吭声,便是默认了。可是看得出來她还是很憋屈,似乎并不是那么想救那个睡在她身后的家伙。
“……刚才我在溪边走火入魔,是他救了我。你把他带回去,早点让他恢复早点打发他下山吧。”
白术沉默了一阵,快速地吩咐了一系列事情之后便起身先从山洞里走出去了,留下良清与红线面面相觑。半晌,良清才上前一把将毅康扛到了肩上。
这小子不重,却很冰冷。冷得良清都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
“师兄,他很重么?”
红线皱着眉头问着,因为在她记忆之中。这男人虽然轻不到哪里去,倒也挺好打发的,至少对他们这些练武之人來说,挪动他并不是难事。像她当初带伤将之弄到飞來峰脚下,也不过是耽误了一两日的脚程罢了,现在也不过是将这家伙从飞來峰主峰底下弄到山上,良清发出这样的声响,她自然觉得疑惑。
“……不是。”
良清摇了摇头,又瞥了走在前面的白术一眼。为了白术的面子,他什么都沒说。其实良清自己心里也很疑惑,背上的这小子是怎么能够将正在走火入魔的白术从那么远的小溪那儿搬到了这个山洞里头。难道他在这期间就沒有一刻停歇,或者被内力反噬的迹象么?良清自顾自低头在那里想着,却并沒有放慢脚步。
现下正被白术寒气侵扰的毅康,也正在考验着他的毅力。良清自小与白术一样,修炼的都是些无双会的心法,均是以冷寒为主。猛地将这副模样的毅康背到北上走,就和怀里抱着一块千年冰山沒什么两样。
眼看着已经要到离错宫客房门口了,良清就连口里呼出來的气体都成了一团白色。红线一直跟在身边,有些看不下去了,伸手便要帮忙,却被良清差遣去做了别的事情。
“师妹,你去打一桶热水來。烧开了就拿过來。”
良清驻足在房门前,并沒有急着进去。红线起先还不愿意,执意要跟着良清一起去照顾毅康,在良清的一再催促下,就只好就范了。白术站在一旁,自始至终都沒有吭声,更沒有离开。
她自然知道,良清特意让红线去做下人们做的事情,无非是有些私密话想同自己说。不管她爱不爱听,于情于理她都得留下。因为现下放眼整个离错宫内,除了自己的父亲的内力还算是可以暖人的功夫以外,就只有良清了。
必要的时候,她和她母亲都得仰仗良清。白术自从三年前以來,便是用鬼面堂的歪门邪道來催发自己体内至阴至寒的潜力,自然知道自己这内力的反噬力量会有多大,每次走火入魔的时候,那钻心之痛总是会让她失去常性,待她清醒过來,良清多半早就已经伤痕累累。
她欠良清太多太多,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