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转头,白术毫不留情地将毅康扫到了自己几步之遥,生生定在了那儿。
“你要跟我到几时?”
“……夭夭,我……”
毅康踌躇了半天,又要上前,白术面色一冷,背着双手有急急退了几步。
“那个名字,你不用再叫了。因为那个人,已经死了。”
白术把话说得很绝,绝得她自己听着心里都在隐隐作疼。更何况是听在毅康耳朵里。因为这几句话,毅康的脸色有点发白,一时间便瞠目结舌地站在那儿,再也沒有出声了。
白术见他已经无话可说,不禁一阵冷笑。
“沒话说了?沒话说了我走了。”
也许心里其实还是盼望他说出什么能够让她信服的话的,在转身的那一刻,白术竟然一点都沒有释然的感觉。
只有怨,还是怨。
“……为什么三年了你不去找我,我们好不容易见到了却是这种境况?”
“这么说,你是怪我么?”
白术脚步一顿,反问的语气带着些不可遏止的怒。
“不,我并沒有怪你,我只是……”
“只是什么?只是弄不清楚是什么状况?只是不知道无双会的人到底有沒有死干净?还是说,你想为自己辩解,你和那天晚上的事情一点关系都沒有?”
白术一问再问,每问一句都会逼得毅康退上两步。咄咄逼人的模样好不令人不敢正视,在这字里行间,毅康意识到一些事情。他从來就沒考虑过会真正发生的事情。他的夭夭变了,不管是她的内力的模样和性质,还是她的性格,乃至她对她的爱,一切的一切都变了形状,甚至有些模糊不清了。可恨的是,他根本就找不到造成这一切的根源在哪里。
看似好像是在那一夜朝廷血洗无双会,可是又好像是别的什么。
“……你跟我來一个地方。”
白术突然沉默了下來,一把上前抓住了毅康的手腕,扯着他快步向前。毅康身子本來就弱,为了跟上白术的步伐,他一路东倒西歪。好不容易到了一处地方,竟然是一片一眼望不到头的木牌。
“你看到了么。”
“……这些是……”
毅康一愣,其实心里早就已经有所猜测了。
“无双会死于非命的弟子们的碑,是我一个一个挖的。你知道她是谁么?”
白术慢慢走过那些林立的墓碑的时候,表情显得很温柔,突然她站在一处坟前停住了,一手按在了石碑上。
“……辰惜,你还记得吧。”
毅康木讷地点了点头,并沒有吭声,他还清楚得记得。当初他与白夭夭对着干的时候,似乎是有一个叫做辰惜的女孩,清秀非常,温柔似水,在他们中间做着和事佬。
“你还记得,正红旗大统领和正蓝旗大统领的女儿,是怎么死的么?你还记得么。”
“……记忆犹新。”
他又怎么会不记得。以那种方式在人世间消失的妙龄少女,让他毕生难忘。他又怎么可能不记得。
“怎么?惋惜?哀叹?她们所受的苦不过是辰惜所受的二分之一,各自一半。有什么号惋惜的,有什么好哀叹的?嗯?”
说着,白术突然笑了,越笑,她心里的恨意便越浓。
“……怎么会……”
毅康无言以对,因为听的人都已经如此不堪重负,他不知道,亲眼见到这种景象的人,又会是个什么心情。毅康觉得很心疼,他想要去抱住白术,白术沒有躲,却并沒有像是往常一样迎合他的拥抱。
她对他是冷的,从里到外,都是冷的。
或许是她累了,也或许是她还恨着。
“……我该怎么做……可以让你好过一点?我该怎么做才能够让你好过一点?”
白术的手忽然爬上了毅康的背脊,她轻轻抱住了他,嘴边却带着一抹玩味的笑容。
“杀了爱新觉罗弘翊,如果你能够杀了他,我一定好过一些。”
白术话音刚落,耳边皆是沉默,她是如此残忍。明明知道这是毅康无法回答的问題,她还是这般逼问。
“怎么?办不到么?我知道,你办不到。”
最后一句话,是白术在毅康耳边说的。尔后她轻轻推开了他,慢慢离开。
毅康站在墓地里,站在辰惜的墓前,一呆便是一整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