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动手帮药殷系好纱帽,然后牵着他的手,在街市中无目标地转悠。其实说“牵”,有点牵强。道本来就不宽,两旁排满了做生意的小摊,留给行人的空间不大,但来来往往的行人却很多,因此我与药殷很难并行而走,我又担心与他失散,基本是我在前面走,“拖”着后面的他。
我喜欢吃零食,特别是甜食。看着路边卖的各式各样的吃食,都会挤过去买一点,然后塞到药殷手里,美其名曰“为了他,才专门买来”。毕竟,毒玄是不该喜欢吃这类杂食的。
走到了南市最繁华的一条街,无意间看到一家门面光鲜的器物店,猛然想起今天的正事了——但凡男女私定终身之时,绝对必不可少一物件,此谓“定情信物”。
我兴致勃勃地拖着药殷走了进去。这店里的生意未免太好了一点了吧?!门边的台柜,围满了一群女子,不知道在挑选什么,但想过去也不会是良玉精器。因为真正好的玩意儿,是在楼上的格柜之中。
上到二层,一掌柜模样的中年女子上前招呼我们,领我们进到一间小厅,请我们坐下,上了茶。我四下看了看,厅边上立着数个紫檀多宝格,上面摆满了或大或小的物件。
我略一思量,让掌柜取来上好的金器。黄金亘久流传,耐摔耐磨,佩戴起来雍容华贵,是馈赠佳人的不二之选。这掌柜很世故,看我是带着男眷一同前来,就专门拿来几样精致小巧的首饰。我把装着饰品的漆木托盘推到药殷面前,让他挑选。他没立刻下手,而是静静看了一番,然后拣出一个卧兔形的锁坠,放在手里转来转去,颇为满意。
我正待开口买下,那个掌柜笑眯眯地说话了:“这位公子好眼光,这玉兔坠,可是我们楼里师傅的得意之做,您看这貌相,这做工,用了十足的真金。今天是‘金玉节’,楼里专门准备了成对的玉兔坠,您与这位小姐,正好一人一只,讨个吉祥!”
一人一只还得了……您是怕别人发现不了我“勾”药殷的“女干情”,是不?!我正想开口说只买一个,看到药殷正偏头看着我,尽管由于纱帽的遮挡,我无法读到他的表情,但仍不难发现他的期待——我心思瞬变,故作冷淡地说道:“俗!金鸟西坠,玉兔东升。怎能用黄金打造玉兔?不伦不类。”
药殷没有开口说什么,默默地放下了那只坠子,我看他动作爽快,不见不舍,遂松了一口气。
掌柜闻言,并不着恼,撤了金饰,又端来一盘的玉器,自动摆到了药殷面前。药殷久久未动,最后挑了一枚肉质细腻的黄玉,上面雕着并蒂莲,意义不言而喻。
玉石好,韧性强,连金刚石也无法与之相比。玉有五德:仁、义、智、勇、洁,君子比德于玉,无故玉不去身。
我含笑地欲开口买下,那掌柜居然又开口了:“公子果然好眼力,秋葵黄,细密温泽,刀工利落,沁色自然,包浆滋润,此玉敢与脂玉媲美。为了今个儿的‘金玉节’,楼里专门以同一块母玉,雕了如此两块。小姐如若满意,老妪这就将另一块取来。”
掌柜的,敢情您这儿是情侣专卖店,对不?!我瞠目。恍然大悟,今天这店里生意为何如此之好了!但我已打定主意不买成对的物什,就故计重施,蹙眉说道:“玉饰,就该是天地间独一无二的,如此才珍贵——”刚想打发掌柜把这些撤去,换别的上来,却瞟到药殷仍低头赏玩着那些玉品。
玉乃石中美者,玉石之美在于它的光洁、温润、含蓄、幽雅,一如药殷带给我的感觉。思及,我话锋一转,续道:“我欲求的玉,必然是唯一之玉,犹如我心中所念之人。掌柜的,把这些换了,拿那些稀罕的、绝无仅有的玉器上来!”说着,意有所指地注视着药殷,药殷脑袋低得快到自己胸口了。我几乎能想象到,纱帽下的他,桃腮杏面,瑰姿艳逸。
掌柜陆续地捧上来几个绸盒,里面躺着各式的玉中之珍品。我亲手挑中一块不及半掌的葱白青玉。青玉价值本来并不高的,但是这枚青玉含有红、绿、白三色,是所谓的“福禄寿”。我一眼就看上这玉,是因为白色中杂着的红色条带,形状奇妙,宛如记忆中熟悉的桃心,甚是欣喜。
付罄银两,我唤掌柜让楼里师傅把这玉上下钻孔,盘成“玉环绶”。亲手将其挂到药殷的腰间,然后指着那个红色的心形,说道:“这个是红心,代表我的心,现在放到你的手上!”说完,抓起他的皓腕,在他的掌心画下一颗桃心。
我的指尖下,是药殷怦然跳动的脉搏,感受着他渐快的心脉,我的心跳竟也莫名地加速了……
由于天色尚早,我思量了一番,对药殷借口去“梅雨阁”(厕所),拉着掌柜到角落问询关于这个陌生的“金玉节”。
始知,金玉节,是举国同庆的一个大节日,其实就是类似乞巧节,又称“男儿节”。因为只有在这一天,男子能光明正大地走出家门,走到街上,参加庙会,祈愿点灯。平日闷在家中的男子,今天大都抓紧机会出门;而有花的地方,就会有追逐的蜂蝶,何况这还是一片花海,因此今日女子必然也都会出门,犹如狂蜂浪蝶。这样一来,各个商家摊贩瞄准了时机,俱是倾巢而出……可想而知,今天的场面是如何混乱。
而白石镇一直有个习俗,在金玉节的前七日,开办法会,由城中几个大寺庙的得道僧尼,公开辩法,以对佛法的领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