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站了多久,突闻烛火爆了一声,我走上前,用剪子去了段烛芯,再挪回来,才发现双腿如灌了铅一般,麻痛无力。眼瞅见床外缘有不小的空间,想着墨台妖孽应该已经睡着了,就小心翼翼地挪坐了上去,顿时觉得腰腿轻松了很多。坐了一会儿,又悄悄地靠上了床柱,整个身体放松了下来了,慢慢的,居然泛起了困意……
脑子里还有一丝意识,提醒自己不能睡着,但是疲惫的身体已经不受控制,呼吸间熟悉的甜香,莫名地令我心安,迷迷糊糊间,身子自动自发地调整好了睡姿,双腿一点一点移上了床,身体一点一点地滑落下去……
在意识完全被黑暗吞没前,隐隐约约、亦真亦幻地感觉,有人帮我放平了双腿,去了软靴,最后将被子覆在我的身上……一时间,身体被暖暖的被子包裹,鼻息间的甜香味儿更浓郁了,慢慢地沁进了我的心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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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吵!到处都是跑动的声音——我翻了一个身。
在烧房子吗?!我微微睁眼,红色跳动的火光刺激到了我的视觉神经。
大脑瞬间清醒了过来,下意识地看向床内侧,已不见了墨台妖孽的身影,我抱着被子一下就坐了起来——记不太清楚自己是什么时候上的床,不过现在这个并不重要。
出什么事了?!火光是在楼外的院子里,却将屋内的景物都照得通明。
我从靴子内侧摸出一把小巧的匕首,藏在袖子里,套上鞋,弯身蹲在窗台边,然后像做贼一般,将窗门推开了一条小缝儿,偷偷地观察着外面的动静。
只见院子内,满是墨台府出来的女护卫,她们举着火把,有的守在原地,有的四处察看的,像是在搜捕什么。
丢什么东西了吗?我暗想,看了一圈也没见到有打斗的身影。
缓缓将窗子合好,又跑到门边偷窥。已经有女护卫进阁楼搜查了——暗自奇怪,她们又不是官府的,店家怎么会任由她们横行?突发感慨,果然世人皆是欺软怕硬,欺善怕恶啊……
晚膳没吃,现在起身,饿感十足,胃都抽痛了。思索了一下,现在这情况好像跟我没有任何关系,于是整了整衣裙,推门出去,打算去厨房淘点吃食来祭五脏庙。
刚迈了两步,经过隔壁那个空着的房间的时候,先是颈椎棘突处一麻,毫无防备地让人点中了哑门穴,接着是胸前的气关穴跟血瘦穴,身子不由自动地完全僵直了,然后就被一股力量拉扯进了那个房间,我眼睁睁地看着有几个女护卫正欲上楼,房门就在面前合拢了。
有一瞬间的晕眩,但是很快就冷静了下来,眨了眨眼,一下就适应了房内昏暗的光线。
口不能言,身不能动,我只能用眼睛看——拜身体内浑厚的内力所赐,我的五感都比普通人敏锐。不但听力超然,视力同样好得异常,几乎堪比夜视镜。
站在我跟前的是个黑衣的蒙面的……呃……看身材是男子,因为他身上的劲装是紧身的。我一眼就看出了他右手的古怪,持剑的手垂在身旁,不停地颤动着,似乎握住剑柄已经是他的极限。
房外楼梯上传来动静,说明那些护卫已经上楼了,要不了多少时间就会搜到这儿。
而显然,这个男子也发现了,因为他低声说道:“墨台夫人,她们推门进来的瞬间,就是你毙命之时!”
别介啊!你拿我做做人质、当当挡箭牌什么都好啊!我心里大急,快速地眨着眼睛。
“夫人可愿帮我?”男子问道。
我继续快速地眨眼,只差没把眼睛眨抽筋了。
男子左手横剑在我的颈边,低声说:“希望夫人真的是识时务。”
语毕,手一抬,解开了我的哑门穴。
“快,快扶我上床去!”我以同样低的音量对他说道。
男子毫不迟疑,果断地托着我上了床。
“给我盖好被子,放下半边帷帐,然后你躲在帷帐后。”我吩咐道。
男子照办好,然后犹豫了一下,突然解开了我身上的穴道,才退到帐后,缩坐在床角。
对男子的举动,我颇为惊讶。他现在是在赌命了吧?!破罐子破摔,死马当活马医。
我从来都不想惹麻烦,绝对是个识时务的俊杰。事实上,现在我不得不拿出最大的诚意,来化解这个人生中的危机,只求能快快将这瘟神送走,然后就当今晚荒唐梦一回,什么都别留下。
动作间,就听护卫已经到了房间外,紧接着,门就被推开了,一时间,火光刺眼——
“大半夜的,吵什么吵?!还让不让人睡觉了?!”我不悦地吼道。
“……夫人?”几个护卫被我一吼,都站在门外,不敢进来。
“夫人?!您怎么会在这间房内睡下了?”春莲拨开众人,走了进来。
“去问夏枫,我的被子是怎么回事儿……”她怎么也来了?!我心里暗暗叫苦,表面上仍泰然自若。
却见春莲一怔,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神情突然变得古怪,匆匆说道:“夫人,您好好歇息!”
说着,利索地退了出去,还特意帮我合好了门。
怎么看都有问题!如果是平常时候,我一定会叫住春莲询问套话,但绝对不会是现在。
我侧耳倾听,确定春莲领了一干护卫,全部离开之后,才低声开口道:
“我只能帮你这么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