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婚礼办得很仓促,一切从简,因为我担心迟则生变。
喜公退了出去,我静静坐在床上等着,但是我的……妻主,一直没进来。
“夏枫,去把毒玄……去把夫人叫进来掀喜帕,折腾了一天,我疲了。”喜公刚才有交代,新夫自己掀喜帕,是不吉利的。
“主子,夫人应该是在前厅给宾客敬酒吧,现在时辰尚早,夫人这么快回房,会被人笑话的。”守在床边的夏枫答道。
“她已经在院子里站了大半个时辰了!到底在磨蹭什么?”我不耐地说道。
夏枫闻言出去了,过了一会儿,我就听到那女子拖拖沓沓的脚步。
她依礼揭了我的盖头,我缓缓抬眼,对上她若有所思的黑眸。
“你……妻主,你在想什么?”这个称谓叫起来还是很生疏的。
夏枫走上前,帮我去了沉重的头饰,然后净了面,拂去铅华。
“你养过螳螂吗?”她思忖片刻,开口问道。
我蹙眉,不解她为什么会突然问这样的问题。
“你说,这里是母螳螂产卵还是公螳螂产卵呢?”她继续问道,身子开始后退。
“自然是公螳螂了。”虽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执着于“螳螂”的问题,我还是开口答道。
“你……要效仿螳螂吗?”她的薄唇轻撇,已经退到了门边。
“妻主,我不明白你的意思……”看着她似乎随时打算夺门而出,我顿感不悦。
“如果是公螳螂产卵的话,那公螳螂在洞房之夜吃掉母螳螂,以摄取和补充大量蛋白质来产卵。”她的脸上流露出明显的戒备与害怕。
我只听懂了她的前半句话,她怎么会有这么稀奇古怪的想法?她以为我要杀了她吗?她为什么会这么认为呢?我如果要杀她,用得着这么麻烦吗?
我一向喜欢欣赏他人的恐惧,但是,我能肯定,自己并不希望看到她对我的恐惧,甚至是厌恶看到她这样的表情。
我示意夏枫领着边上侍候的小厮退出去,然后兀自坐到了桌边。想到喜公刚才说,夫妻要一起喝合卺酒,以示合二为一、已结永好、同甘共苦,我倒了两杯酒。
她还站在门边,似乎仍在思想斗争着,许久都未挪动。
我开始动气,口气不自觉地冷寒,道:“妻主,你到底要不要过来?”
话音刚落,就见她快步走了过来,乖乖端坐在了桌边。
我一怔,转而莞尔,将一杯酒递予她。半杯自己饮,然后换杯共饮。
“妻主,你放心,我不会杀你的。”我轻轻说道,特意放柔了口气。
我见她喝了酒,似乎逐渐平静了下来,心下一喜,脸上染了笑意。
“为什么你会有温润如月的气质,给人暖暖的感觉呢?诡异啊诡异,危险啊危险……”她直直看着我的脸,圆眸里有迷茫以及……一抹异样的光彩。
“我喜欢你这样的眼神,如果你能一直这么看我,那在一块儿,其实也是不错的。”我低低地喃喃道,却不能确定她是否有听到,因为——
她突然站起身走向婚床,然后站在床边状似思索。
我顺势瞟向婚床上平铺整齐的鸳鸯枕被。她是要就寝了吗?这又有什么好烦恼的?
“妻主,你的睡相应该不差吧?”我不确定地问道,也走至床边,夏枫不在,我只能自己动手卸下软剑。
回过身,只见她开始在新房里翻箱倒柜,然后抱着两床崭新的锦被走回了床边。她体寒吗?但是一下盖这么多被子,她不嫌沉么……不禁觉得好笑。
她动作麻利地重新铺着床,将鸳鸯被拢到床外侧,在内侧铺好一张被子,然后在床中间横了一张叠被。
“睡觉!”她说着,胡乱地脱了外衣,除了靴,就爬上了床,一个人裹着一张被子,贴着床内侧,躺稳了。
我犹疑着脱了外衣也上了床,平躺着,等着……
只听她嘴上念念有词,含含糊糊,不甚清楚,只能依稀分辨是:“黑寡妇,沙漠蝎,螳螂……色既是空,不过一堆红粉骷髅……坐怀不能乱啊……”
洞房就是这样的吗?!那我们现在算是真正的夫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