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个身,睡不着,怪地面太硬,铺了皮革加毯子加棉絮,仍是搁着我的背,堵着我的心。
苍天啊,我走的到底是什么狗屎运,居然娶到一位活生生的皇子,我努力酝酿激动兴奋的情绪,但只感到头顶上乌云密布——废话,有皇家血统又怎么样,养一只有血统证明的名犬能参加选秀比赛,可养一个皇族后裔有什么好处?进行解剖研究吗?!
又翻了个身,还是睡不着,我已经数了两个时辰的营帐的梁顶跟脊柱了。
扼腕啊,我在堰都的墨台府就该瞅出端倪的,墨台妖孽行事张扬,怎么看都不像寄人篱下的小可怜……果然是误上贼船,我几乎已经看见麻烦一如汹涌澎湃的江水,咆哮着将我吞没。
继续翻身,不断翻身,我将自己想象成煎锅上的咸鱼。
“妻主,你在干什么?”黑暗中,躺在我边上的墨台妖孽突然出声,嗓音清透,不含睡意。
颇为诧异墨台妖孽还未入睡,我一下拥被坐起,口中说道:“我要吃点心。”
烦恼,是相当费脑力的活儿,我急需补充糖分。
“这么晚了,你要上哪儿吃东西?”墨台妖孽侧身面朝我。
“马车上有慈恩师太送的茶糕。”我咬重了“送”字。
准确的说,是慈恩师太良心发现,亲自出来送行之时,额外赠送了一个食盒,里面装着九块不及巴掌大的茶糕,说是以此感念我的善心之举——后来我才发现,茶糕下面还压着一个油纸包,正是慈恩师太指望我捎带给淑皇子的药方。
“妻主是要去找颜公子?”墨台妖孽的声调微扬。
“我是去马车上找点心。”我纠正。
“还不都一样,马车上可不只有点心,还有一位颜公子。”墨台妖孽缓缓接道。
说到颜煜睡马车,其实是我的意思——我们一行人离开白石镇的时候,已近黄昏,五营统领在墨台妖孽的授意下,传令在近郊扎营过夜,本来呢,墨台妖孽与我睡主帐,颜煜跟夏枫睡参军帐,但我心有顾虑,就跟颜煜商量,让他独自留宿车撵内,好避开夏枫及其他人,颜煜欣然同意,而墨台妖孽也没多说什么,命车夫将马车赶至营帐区,然后卸去马匹,拿下架套。
我很想问,颜煜在不在马车上,跟我吃点心有什么必然的联系,但墨台妖孽微微支起身子,借着帮我盖被子的动作,轻拂过我背心的神堂穴,令我身不由己地又躺了回去。
“我不吃点心了,我去散步。”我立马改口说道,反正干什么都比躺这儿发呆强。
“散步?然后散着散着,就步上马车了?”墨台妖孽的语气不善:“妻主,今晚你哪儿都别去,好好呆着。”
我眨了眨眼,再次张口道:“我要如厕……”
话刚说了一半,就听帐外传来五营统领的呼喊声:“有人袭营,快,保护主帐!”
不是吧,这日子过得还真是丰富多彩啊!
我倏地坐直身子,一把抓起边上的长剑,偏头看向无动于衷的墨台妖孽,纳闷地问道:
“你不出去看看吗?”在我的印象中,以往出事,墨台妖孽总会在第一时间前去查看的。
“不是有五营统领在么?!”墨台妖孽不紧不慢地答道。
“也是,你的身子还没完全康复,就该多休息。”一想到墨台妖孽经过两次重伤,武功及行动力已远不如从前,我的心情更加阴郁了。
帐外脚步声不断,应该是五营统领带着大匹人马将主帐围了起来。
一片嘈杂声中,我不经意听到一句:“敌人从西北方向逃跑了!”
西北方向啊,出了营地就是茂密的山林,估计追不上了……不对!
我的眼皮猛地一跳,紧接着整个人都跳了起来:“糟糕,马车就在西北角!”
“妻主,你要去哪儿?”墨台妖孽一把扯住滚下被铺的我。
“确定颜煜的安全,你身子虚弱就不用跟来了……”我挣开墨台妖孽的手,顾不上披外衣,趿着鞋就冲了出去。
掀开帐帘,火光刺眼,数十名全副武装的军士在大帐四周严正以待,远处,不断有巡逻的卫兵列队跑过。
我刚一露面,手持弓箭的五营统领就迎了过来,试探地问道:“墨台夫人,墨台公子是否受惊了?”
我火急火燎地跑向营区西北角,随口答道:“没有,他已经很习惯这样的事情了。”
“那就好。”紧随我身后的五营统领长舒一口气,又道:“墨台公子武艺高强,胆识过人,绝非寻常男子可比……”
“大人,你可知袭营的人是什么来路?”我出声打断五营统领的废话。
“这个……我是在巡逻时,碰巧发现有外敌入侵的。对方不超过十人,轻功都不错,不然断不可能在未惊动外围守备的情况下潜入营帐区的,她们的目的不明,既没伤人致命,也没抢夺财物,一见行迹败露,没有任何反抗,直接就撤退了……对了,我亲手射中其中一人的肩背,就算没伤及要害,也能去其半条命了。”话说到最后,五营统领顺带邀功。
刺客吗……我没接话,暗自思忖,脚下未停,很快就来到了马车前,眼见紫檀轿身毫发无损,我的心稍稍放下,上前轻叩紧闭的轿门,问道:“颜煜,你还好吧?”
“玄……出事了吗?”车厢内传出颜煜如常的声音,随后轿门徐徐开启。
我眼尖地瞟到门缝内泻出的淡淡的碧蓝的光,下意识扭头看向身后,见五营统领守礼地没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