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男孩秀秀气气地咬了口,边咬还边偷眼去看女人的表情。他吃得很慢很仔细,就彷佛吃的不是寻常的面包片而是无上的美味。女人耐心地看着他吃,脸上是鼓励的微笑。
吃了大概四五分钟的样子,小男孩低头瞅瞅女人喂到嘴边涂满薄薄一层的果酱面包,犹豫了下,将叉子试探性地推了过去,“……妈妈,一起。”他的声音很低,奶声奶气的,眼睛倒映着门□进来的余光,亮得女人心都软和了一片。
她凑近儿子把面包片推过来的小手,上面残留的青紫瘀痕让她心脏狠狠一抽,她强挤出一个夸张的笑容,假装用力在面包片上咬了一口:“真好吃!”
男孩的眼睛更亮了,他抿抿小嘴,把叉子继续往这边推,眼睛里小心翼翼地期盼看得女人心中更是欢喜,她啊呜啊呜连着几口空咬在面包上,随后做出一副吃得好撑的样子把叉子推回给儿子。
小家伙困惑地眨巴了下大眼睛,盯着没有丝毫变化的果酱面包,又疑惑地去瞅母亲‘吃的不能再撑’的夸张表情,蔚蓝的眸子里满是困惑。
“妈妈真的吃饱了,盘子里的都是宝贝的了,”儿子眼中的纳闷让女人沉重的心有了些许减轻,她弯眼笑着,“别让它冷了,凉到肚肚就不好了。”
小男孩听从了母亲的嘱咐,慢慢将小一片面包吃了个干干净净,就连盘子里的指甲大的小碎屑也被他捡起来扔嘴巴里抿了。女人眼眶有些发涩,起身把儿子抱了起来。
她不抱还好,一抱,怀中本来已经放松下来的小身躯立刻就僵直了。手也用力拽住了她的衣袖,力道大的几乎让女人心惊。
女人急忙就着昏暗的光线低头去看儿子的脸。
只见小男孩脸色苍白,瞳孔因为恐惧而缩小:“妈妈,不要丢我,我会乖……”他几乎是哑着嗓子把这句话说了出来。
“妈妈怎么会扔宝贝呢,妈妈这是要抱着宝贝去起居室涂药啊,卧室里冷,妈妈舍不得冻到宝贝呢。”喉咙里彷佛哽着硬块的女人强笑着亲吻儿子的额头,发现那儿已经汗涔涔一片,“妈妈会把宝贝抱得紧紧的,妈妈保证。”她的声音也同样变得沙哑了。
小男孩低着头没有做声,眼睫毛不住颤动,紧拽着女人胳膊的手却没有丝毫放松的迹象。
知道自己还没有取得儿子信任的女人彷佛感觉不到胳膊上被狠狠掐住的痛意,小心翼翼把小男孩抱到壁炉前的沙发上。
这个沙发看上去虽然破旧但并不显肮脏,裂开的口子也被女人用碎布剪了好几个星星月亮歪歪扭扭的用针线补好了,瞧上去还颇有几分童趣。
女人把小男孩放在沙发上,被靠着沙发扶手,轻手撩开了他打了个几个小补丁的棉布睡衣。
小男孩的胸肋骨异常的明显,下面却有一个大大的肚子。
女人眼眶微红,知道那都是饿出来的,肚子里面都是腹水。以前的她到底有多坏啊,这样对待一个孩子!当然,这不是最让她自责的!
更让女人恨不得杀了自己的是小男孩心肺处皮肤明显的青紫瘀痕,那块地方她已经用救贫院院长给的药膏涂了两三天了,还是没有化开的迹象。她不知道以前的自己为何要这样残忍的对待一个孩子,唯一知道的是——她以后一定要好好的补偿他,好好的把他抚养长大。
“这是特兰太太给的,听说对消肿祛瘀很有效果,宝贝忍忍,妈妈给你揉揉好不好。”这还是第一次在孩子醒着的时候涂药,女人还真有点紧张。
小男孩和女人几乎如出一辙的眸子里明显闪过畏惧的颜色,他踌躇了很久都没有点头,眼睛在女人的脸和药膏还有自己的小胸脯上打转。女人耐心地等着他——再不敢犯刚才那种说都不说一声就把他抱起来的错误。
“妈妈你揉吧,我不怕疼。”小男孩大概是慎重考虑过了,抿抿嘴唇,眼神很认真的说。
女人松了口气,在手心打上一点药膏在小男孩的胸口慢慢揉了起来。她揉的力道不大,但却充分让药效得到了发挥。就彷佛天生会似地——女人对医药方面的东西非常的敏感。但她都记不起来了,从她那日在酒气熏天中肮脏被褥里醒来,她就忘记了所有的一切。
小男孩也确实忍得住疼,他除了几声实在忍不住的咳嗽外,室内除了壁炉枝干被烧的哔啵声外,竟然不吭一声。
无法想象一个三岁孩子也有这么大忍痛力的女人边拿手绢给他擦脑门上的汗边说,“忍不住就叫出来,妈妈会轻一点。”
男孩小小地吸着气,“不用。”他摇着头说。
女人看得心疼,故意开口说话把他的注意力转开。
“宝贝不疼吗?妈妈帮宝贝擦得都流冷汗呢。”
小男孩沉默了一会,小手无意识抠着沙发边沿被女人补好的黄色小星星,“……以前叫,被脸红红的妈妈听到打……后来就不叫了。”
尽管知道自己追问下去一定会恨不得掐死自己,女人依然问了。她边给儿子揉着小胸脯边说,“脸红红的妈妈是什么?”
“不知道,”小男孩摇头,鹦鹉学舌,“特兰太太说看到脸红红的妈妈就不要出声把自己藏起来。”
这下女人听懂了。她微微仰头,试图让眼睛里涌出的泪水倒流——那都是你的罪,别以为几滴鳄鱼的眼泪就能够洗清。
“那妈妈的小宝贝是不是藏的很好?”女人强忍着满腔的难过,红着眼睛继续问。小男孩的注意力被她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