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鞅沉思了许久后,方才点头:“唉——,经邦治国如草芥,可雕虫屑胜黄金?唉——荒唐之极,荒唐之极呀——!也好,万事可休,俗事可去。..夏大,你站起来!”
威严冷冷,凛然之气的卫鞅在夏大眼里突然高大起来,犹如一个大将军。
他顺从至极的从地下爬了起来,垂手立在旁边。
公孙鞅淡漠的脸,冷酷的眼,薄刻的嘴:“我是为了两条人命才答应你的。你千万莫跟任何人说是我刻的。明天晚上,只准你一个人到此来拿简!”
“好咧!”夏大马上从哭泣的换成了一脸欢笑,说着就是迅捷的翻身扑地,通、通、通的三个响头之后,才爬了起来,从肩上解下背上背着的一个包袱,恭敬的放在门楼的阶石上,低三下气的:“卫大人!这是一个金饼和一袋钱币的定金。明晚我再送十个金饼来。”
公孙鞅看也不看,用脚后跟将包袱往门内一磕,扭身就往街上走去。
哪知还没有走多远,就听见一个声音喊他:“嗬——这不是公孙鞅先生吗!”
“哦——是卜祝大人啦!”卫鞅听见有人喊出他的头衔尊称,就十分奇怪的抬头一看。
“眉头紧拧,有什么烦心之事?能让小老儿占占卜吗?”卜祝是个精瘦的小老儿,一头银发格外注目,满脸笑嘻嘻的走了过来,习惯性的要跟卫鞅占卜。
卫鞅哪里有心思占什么卜,两手一摊:“唉,我身无点金,恐卜祝大人白忙乎了。算了吧,我还要赶往冢宰府点簿呢。”
“太小看人了吧!魏王的卜祝,不是谁人都可占卜的?”卜祝不由分说,拖着卫鞅来到旁边的巷子内,捧起卫鞅的左手看了遍后,就在石板上掷起蓍草,烤起龟板、牛骨来。卜祝越摆弄越紧张,好一会脸上方出现丝喜色,后又鹏眉毛,再后,脸色方才恢复正常。
卜祝的神态,弄得公孙鞅神经兮兮、心里七上八下的,正要询问。卜祝却从腰间里解下一个腰围包袱来,严肃的不由分说的往卫鞅怀里一揣:“别推。小老儿全部家当就这十个金饼,作为我向你买安邑的定钱。你推就是不把安邑卖给我。我只好一头触墙,死在你的面前。”
卫鞅惊的连舌头都伸了出来,一双三角眼,死死的瞪着决无半点戏言的卜祝。好一会儿才说出话来:“找、找我买、买安邑?!”
“你卖不卖?不卖我就触墙。”卜祝指着巷子的墙壁进一步相逼。
“卖、卖、卖。千万别触墙!我才不愿犯杀官之罪。不过,干嘛找我买?你脑壳是不是今天有了毛病?”卫鞅生怕这小老儿发神经,边说还边用身体档在墙前。
卜祝一声长叹:“今年乃你本命之年。你命星罩于地而暗。你将有妻离子散之灾,在魏诸事不顺,还有杀头之血妄大灾等你。不过,天罗倾压东方,独露西方对你红透半天。你不久将在好友相助下弃魏西就,依水富贵极顶,拥公侯之位,做南偶君。”
“哈……”卫鞅听完后狂笑,笑后怒道:“光天化日,一派胡言!”
卜祝正色道:“这是你玄机天命,你将与魏为敌,并占夺安邑。想必你定不忘魏之旧恩,故先付百金向你购之,万望届时守信。”
卫鞅一震,一把拉住卜祝:“只要真有哪一天,我——一定守信。”
卜祝抽出手来,又一声长叹,连告别之礼也不讲,转身就蹒跚而去。
公孙鞅知道卜祝的怪脾气,只好任卜祝离去。一个上午,连经两件奇事,他哪还有心思上班。就自个儿折身回家,静思卜祝之言。
今天的两件奇事,很是震撼了卫鞅。古人都是很信迷信的,就跟现在的人,在自己倒霉时一样,在不能把握自己命运时,就将自己的希望寄托于天地鬼神和冥冥之中。卫鞅也不例外,他正处在人生的低谷区,处处碰壁,空有大志、大才,可无处能用,无人能识,混的连个饭都饥一顿饱一顿的。最可怕的是,还让他这个最要面子的人,从不跟人说句软话、求个人的人,被人当街拦住,在大众广庭下,逼要债务。
今天,莫不是我转运的好日子?应该是吧?
不然一个**的怎么会被佞人派来找我?他娘的,一个佞人,一个只会花言巧语,吹拉弹唱,跳跳蹦蹦的佞人,凭什么比我过的好?凭什么挣钱这么容易?求个曲就十金,那可是一家六口、五年的钱粮啊?不说我,就连一国之卜祝,到老就只有这佞人一曲之费哦!
卫鞅不得不感叹,不得不狠这世道不公。老子最瞧不起,最没有用的知识,竟他娘的最值钱?操!我只需将这最无用的知识,花三个时辰,刻在简上,就是十金!早晓得弄钱如此容易,我干嘛还要花费十年时间,费尽心血,拜什么师、学什么经邦济世之学?
卫鞅悲哀的摇了摇头,又想到哪古怪莫名的老卜祝。这卜祝是不是脑壳坏掉了?应该不会吧?要知道,整个魏国都要靠他决定大事的。他若是脑壳坏掉了,那魏国能成今天的七国之首吗?不会的,不会的。可若是不会,那今天的事,这么解释?
就在街上临时碰见一个人,就拿出自己一辈子的积蓄,找他买下一国的都城?
你会不会?卫鞅问着自己。答案是肯定的:就是脑壳怀掉了,也肯定不会。
既然不会,就只有一个解释:卜祝是通灵之人,可看见未来之事。不然他凭什么断还未发生的大事走向?所以,他一定是看见我的未来,必定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