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烟双手笼于袖中,不疾不徐地行着,暗中却在用一块洁白丝帕不住擦拭着右手,心中只是在想:“原来天下男子都是一样!师父说那纪若尘乃是谪仙之体,今生飞生有望……可是现在看来,他……他那模样,和其它好色之徒又有何分别?”
直至含烟走远,纪若尘仍皱着眉头,盯着她的背影看个不休张殷殷等了半天,终于忍耐不住,在一旁冷笑道:“纪若尘,真没看出来你还有这样大的本事,进太上道德宫才半年时光,居然就将丹元宫最出名的含烟给勾上了手看来她也不是如传言那样总是拒人于千里之外嘛!现在她人都走了,你还看什么?想看的话,到个没人的地方……”说到这里,张殷殷虽然怒意汹涌,但这话终究是说不出口,只得半路打住
纪若尘愕然转头,直似这时才注意到张殷殷,道:“殷殷小姐,我和含烟并非如你说的那样,她……唉!”
张殷殷冷道:“她怎么?怎么不说下去了?不过你回护她也是应该的”
纪若尘又是一怔,道:“不要乱说!我需得有人相护才能过索桥,今早云风道长有事,所以玉玄真人才差含烟送我过桥的”
张殷殷哼了一声,哂道:“太常宫三百弟子,能送你过桥没有两百也有一百云风道长有事,难道其它人就死绝了吗,要丹元宫的弟子帮忙?何况过桥就过桥,这桥明明已经过完了,你们还在桥头拉着手不放!这种小谎也想瞒过我吗?”
纪若尘苦笑一下,无奈道:“是,是!张大小姐明断秋毫,料事如神只是不知张大小姐找我有何贵干?”
张殷殷面如寒霜,咬牙切齿地吐出两个字:“比剑!”
纪若尘吓了一跳他本以为替张殷殷挡过七日清修之灾,她感念这点交情,怎么也不好意思再来找麻烦了,没想到她居然还要比剑!
张殷殷一拍腰中木剑,喝道:“上一次我的木剑剑质不好,才让你偷袭得手!这回爹给了我一把新的千年铁木剑,咱们重新比过!今晚我在后山铸剑台等你,告诉你,你来也得来,不来也得来!”
纪若尘摇头道:“不去,你又要倚多为胜!”
张殷殷这一次出奇地没有发作,只是道:“你放心,只有我一个”
“那也不去”
张殷殷忽然不怒反笑,木剑一声轻吟,已经出鞘在手,微笑道:“那我们就在这里比好了!”
纪若尘吃了一惊,忙叫道:“弟子私斗,被道长知道了可是要思过七七四十九日的!”
哪知他这一次的威胁对张殷殷全然不起作用,她微微一笑,木剑一起,已若电闪雷鸣般向纪若尘咽喉刺来!
“就是思过一年,我也认了!”
纪若尘大吃一惊,万没想到她竟会不顾一切说动手就动手,好在大五行剑诀景霄真人也传授过,当下脚下一滑,堪堪让过了张殷殷势挟万钧的一剑,急忙叫道:“停手,停手!”
张殷殷果然收剑不攻,只是绰约立在原处,问道:“这回你愿意比了吗?”
纪若尘对这执拗什么?惟有苦笑道:“比就比,今晚我一定会到铸剑台不过这一次我输了的话,张大小姐能不能就此放过我?”
“比过再说”张殷殷冷冷扔下了这么一句话,即转身离去,转眼间就隐没在淡淡晨雾之中
纪若尘看着她离去,摇了摇头,又长叹一声,实在不知道如何才能摆脱这个挥之不去的大麻烦,过上几天清静日子算算时候,过不了多久明心小道士也该放出来了,到时又不知会有什么样的纠缠
纪若尘想着想着,又不由自主地望向了含烟离去的方向
刚才不知为何,他在望着含烟的时候,忽然觉得她眼波中无尽水烟弥散开来,顷刻间已扑满了天地在那一刻,他已完全分不清楚是含烟眼中的水波荡漾了出来,还是自己的神识被吸入了她的双眼
他转眼间已冲入茫茫烟云之中,看到了烟云下被掩盖着的万顷水波无垠波涛忽然向两边分了开去,露出水下一块巨大、冰滑而又坚硬的巨礁!巨岩已不知在水下受暗流冲刷了多久,但依然棱角分明水波中有大大小小的鱼儿被潮流卷着,身不由起地撞上了巨礁,然后一尾尾在水面上翻起了鱼肚,旋又被下一个lang潮卷入了水下
纪若尘呆看着这无声而冷酷的巨礁,一时间心生寒意,竟惊得有些呆了他忽然发现巨礁越来越大,这才发现自己正被一道巨lang推着,身不由已地向那方巨岩摔去!纪若尘想叫,但完全发不出任何声音他又想逃,可是身后的巨lang威势无穷,他又哪里逃得掉?
直至张殷殷那一声清亮的讥讽传入耳中,才打破了这烟波中的沉寂一时间苍茫烟波、冰冷巨礁、万千已死和未死的鱼儿都消失得干干净净
一矣纪若尘发觉身体能动,立刻后退了两步,想要离含烟远上一些
此时他望着仍然在弥漫不散的晨雾,刚刚的惊恐仍然在心中回荡不去,那冰冷的一幕实在难以与含烟联系在一起
难道说,纪若尘忽然想到,这终日笼在水波烟云中的女孩,其实有一颗冰冷坚硬的心?
不管如何,此时此刻,纪若尘对这水色石心的女子除了怦然心跳,又多了丝深深的畏惧这尚是纪若尘进入道德宗以来,第一个令他心生畏惧的人
过不多时,笼罩于西玄山峰顶的晨雾终被朝阳驱散
太常峰上,紫阳真人陪着玉玄真人一路有说有笑,走到了索桥边上两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