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卫士统领生怕夜长梦多,长身而起,一把抓过那男孩挟在腋下,又扯起吕仪,强将她向院外拖去
吕仪嘶声道:“还我琓儿!还有琓儿!纪少仙!纪若尘!你见死不救,必不得好死!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王府卫士生怕纪若尘变了主意,不敢在荟苑多呆,扯着吕仪和李琓,迅速退了出去
纪若尘静静立着,听着女子嘶喊声和男孩的哭声一路远去,直到院落中又恢复了平静,才转过身来
青衣依然在看着王府卫兵消失的方向,片刻后方道:“公子刚才为何不肯救那母子?”
纪若尘凝视着青衣的双眼,叹道:“这些皇亲宗室的家事,根本分不清谁是谁非,还是不要胡乱插手的好我不愿救那对母子,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再过一会可能我们就要逃离洛阳,那时我自身难保,能护得你和殷殷周全就已是万幸,又哪有余力来救这些凡俗之人?”
青衣低下头去,轻声道:“可是……那对母子很可怜不过叔叔说过,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公子胸中有天下,自然不能拘泥于这些小事……”
就在此时,院外忽然传来一声喝采:“好一个成大事者不拘小节,看不出你一介女子,倒也有这般见识!”
这一声喝彩声若洪钟,洪亮中又有隐隐清音,就如凤鸣九天,在天地之间回荡来去,久久不散纪若尘大吃一惊,这人已到了院外,怎地自己竟全然感受不到他的气息?难道说此人道行已到了诸法威能自然而生,无法测度的地步?
此时半掩的院门被人推开,一个白衣中年文士步进了院内这文士还扶着一人,那人半身染血,气息奄奄,全仗着那文士扶着,才不至于倒下
进入院后,那人忽然抬起头来,虚弱地叫了声:“纪师叔……”
纪若尘只觉得声音非常熟悉,忙抢上一步,仔细看去,才发现这人竟是徐泽楷!只是他面色灰败,脸上颇多血污,真元气息更是微弱之极,是以方才没能认出来纪若尘吃了一惊,忙问:“泽楷先生,你……你怎么弄成这个样子?”
徐泽楷苦笑着道:“泽楷无能,赶过来时遇上了一队秽魔,苦战方得脱身,器材法宝却已尽数失落,若不是这位先生仗义相助,扶我前来,恐怕……咳咳,恐怕泽楷再也见不到师叔了”
纪若尘从那中年文士手中接过了徐泽楷,将他轻轻平放在院中草地上,以接地气他曾在金丹大道上下过一番苦功,此刻仔细检视一番,既知徐泽楷外伤并不重,主要伤在内脏为黄泉秽气所侵,压制住了体内真元所致既然知道伤因,那就好办了纪若尘自玄心扳指中取出一小瓶玉露,滴了一滴在徐泽楷鼻中不片刻功夫,徐泽楷面上灰气就尽数褪去只是他此次真元受损极重,外伤也不轻,刻下只能勉强行动而已,不休养一个月,根本无法恢复
可是眼下这种时候,已方最大的助力徐泽楷却伤成这个样子,那真到魔物出世时,又该如何是好?而且不必等黯渊之魔出世,秽气化成的小魔已能将徐泽楷伤成这个样子,这洛阳虽大,哪里又是安全之所?
纪若尘心内忧虑,他灵觉敏锐,心底已越来越是不安在夜色之中,黄泉秽气正渐渐浓郁,而且盘绕不散,宛若有灵性一般,与异物志所载黯渊之魔出世时的秽气颇有不同之处这点差别虽微,可是在纪若尘的灵觉之中,直是有如天渊之别
而且随着时辰一分一刻地消去,纪若尘越来越如坐针毡有时候一阵恍惚间,他似是感觉整个洛阳的黄泉秽气已在悄然间联成一气,正逐渐化成一个无比巨大的魔物单看这秽气聚集的速度,魔物出世的时刻很可能不是徐泽楷所推算的明晚,而是在明日黎明前后如果纪若尘感觉无误,那可就根本来不及布置什么阵法了
见徐泽楷已无性命之忧,纪若尘将那瓶玉露又收了起来玉露刚刚收好,纪若尘整个人忽然僵住!
这一刻,声淡去,影消散,上下左右,苍苍茫茫间,只余下无穷无尽的黑暗!
纪若尘就在这黑暗的正中央
但是他并不孤独
纪若尘不及畏惧,忽然间心有所感,猛然向下方望去,但见千丈之下,一片茫茫黑暗之中,盘踞着一条不知长达几许的巨蛇,正自徐徐游动,似是刚刚醒来!
这头巨蛇从头至尾不知长几百丈,虽然相隔遥远,虽然它尚未完全醒来,然则纪若尘已分明感受到了它那足以移山填海、无以相抗之威!
悬浮在这洪荒巨蛇身躯之上,纪若尘只觉自己有如一只蚊蝇,实是说不出的微不足道
转眼之间,纪若尘已回过神来
他定神望去,见庭院中一草一木都未有分毫变化,徐泽楷仍躺在面前,双眼微闭,深吸缓呼,不住自鼻端喷出紫气,显然正在炼化药力
一阵夜风吹过
纪若尘忽然感觉身上一凉,这才发现周身衣衫早已被冷汗湿透
他骤然起身,转身盯着院落一侧洛阳地脉图,潜心推算起来,可是有一个关节处却怎么想也想不明白一时之间,纪若尘只急得额头上全是汗水正焦燥间,旁边忽然传来阵阵争吵声,屡次将他的推算打断
纪若尘转头望士正在争吵他没听清两人前半段都吵了些什么,此刻只听那中年文士摇头道:“……非也!圣人有言道,惟小人与女子难养也,近之则亵,远之则怨可见我先入为主,并无差错”
青衣则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