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番浪潮自然瞒不过温琅,声势如此浩大,便是久居深宫里的太监和宫娥也该得到消息,事出反常必有妖,温琅当下便觉得奇怪,本是想找栾二千来问问,可是栾二千病了好久了也未见好转,便问着刚归朝不久的毛毛,有何风声。
这便是栾二千让毛毛去打听丰国高沙族兵器之事的真正目的了。
温琅总有一日要问,问起来了总得要有一个人来答,而掌管兵部的毛毛来回答这个问题是最适合不过的,毕竟是跟兵器有关。
于是毛毛的答案便是方景城备下了的:“丰国朝庭向高沙族订购了大量特殊兵器,听说是高沙族秘法所制,需要用到大量的铜,丰国商户流七月为了快速将这订单完成转换成现银,故而四处收集铜矿,在丰国的地界他不敢大肆收购,毕竟金银铁铜都是国之重器,不得擅动,他进度极慢,这才趁着运送粮食的时候来祈国进行收购,又因为运粮的船只来往次数不多,所以每次收购的量都极大,故而在民间引发了浪朝。”
温琅听罢半信半疑:“你可是亲自去确认过此事?”
“回皇上话,是的,末将亲自派人去查过,确有此事,但是听说供应不足,锻造工艺十分麻烦,所以产量极小,那些流七月收购的铜运去还要进行提炼,达到他们需要的纯度,这也是他们需求量大的原因。”
流七月若是坐在这里,怕是要笑出眼泪来。
“丰国运粮的船大概还有多少回?”温琅出声问道。
“上一批刚走,大概还有两回,按末将估算他们的速度,正常算下来应该是在六月左右完成所有的粮食运送,那时候祈国这股兑换铜钱的热潮也就会退下了。”毛毛回话道。
温琅沉默很久。
他知道,这批粮食运来是傅问渔想的办法,说动了民间商人集资向流七月购买的,以流七月的**脾性怕是少不得要抬些价格上去,反正是祈国要求着他要粮。
而且为了快速交接兵器赚银子,四处收购铜币这种事也的确是像极了流七月做得出的,只要他有足够大的利润空间他就可以做。
好像,哪里都没有什么不对,但是有一个小小的问题是,方景城他知道这件事吗?以方景城的性格而言,他真的会眼看着祈国被救,而且眼看着流七月白送给祈国这么多银子充盈国库?
或许是会的吧,毕竟这是傅问渔想出来的办法。
他在长久的沉默之后,放弃了要去找傅问渔问一问的想法,一来傅问渔这些天时常不在宫中,不是在外面某个地方跟商户们细聊,便是一整日一整日地陪着沈清让说话。二来,明明是她做成的这一切,若是自己再去多问怀着疑心,怕是会让她不痛快。
于是他说:“将济善斋九位商户请进宫来,他们立下如此大功,朕要当面嘉奖他们。”
终还是有疑心,这是身为帝王的本能。
毛毛说的一切跟傅问渔期望他们相信的一模一样,半字不差,若是傅问渔听到这些,她该欣慰发笑,方景城也是下得去大手,直接让朝庭,不,应该是让军中做订单,这种事若是让方伯言知道了,怕是又要治他一条重罪。
这也说明,他的速度极快,已经控制了丰国部分军队,这很好,离他们共同的目标越来越近了。
九商户入皇宫。
平日里多是富态自在的他们,也觉拘束紧张,来前傅秀安抚远他们,年轻的皇上是一位很仁慈很温和的帝王,你们不用紧张,但纵使如此,他们依然觉得手心冒汗,骨子里源自于对皇权的敬畏,让他们连大气都不敢出。
温琅在偏殿里备下了宴席,他换着常服亲自接见了这些商户,起先总是少不得一些动听的好话,多谢他们为百姓所做的贡献,朕心甚慰之类的,而商户们则要答国家有难匹夫有责,我等为祈国略尽绵力本就是份内之事,不敢得皇上如此褒奖之类的。
再下来皇上要赏他们一些器物,未必见得有多珍贵,可这是皇上赏的,就有了不同凡响的意义,他们都可以拿回去供起来当成传家之宝传承下去,哪怕皇上赏了他们个夜壶,也是这世上,最好的,最贵的,最让人舒服的,夜壶。
温琅跟这些久在商场打嘴仗的商户磨了半天的嘴皮子,只觉得心中一阵阵发累,真不知傅问渔是怎么熬得他们反复见面说话的。
有些话,真的一听便觉得虚伪得令人脸红,他们却说得十分自得。
磨到后来,温琅终于找了个机会切入主题:“听闻各位最近一直在跟丰国商人做生意,这是好事啊,朕很支持。”
“谢皇上体恤,实在我祈国如今民不聊生,急需新鲜活力的注入,而且也需要使祈国经济再次振兴起来,我等为了祈国便是再努力,也是应该的。”
温琅听罢好笑,明明你们赚的银子比谁都多,怎么说得好像把赚来的银子都送给了他人一般?但他不点破,他只说:“几位说得有理,听闻是铜矿生意是吧?”
“回皇上话,正是。”
“金银铜铁乃国器,不可私动,这点你们清楚吧?”温琅微眯了眸光,笑还是笑着,但是笑得显然没有之前那般温暖了。
“皇上……”有人发愣,说好的庆功宴这怎么有点不太对,要变成鸿门宴的味道?
“朕念在你们是初犯的份上并不准备降罪于你等,但此事不得再如此大肆兴张,朕也不想朕的功臣变成罪臣,你们说呢?”温琅握着酒杯对他们轻邀,自己先喝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