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让说,这场雪会下到三月,傅问渔以为,三月便能结束吧,最晚四月,不曾想,这一下,就下到了五月份。
她盘算着,到最后一次运粮的大船抵达祈国海陵城的时候,已经是五月中旬了。
往年五月时早已花开成海,满目可见****,今年却依然雪飞,傅问渔站在大雪里,望着漫无边际的白雪连去天边,看都看不到头,祈国好像变成了雪之国,处处都是冰天雪地的冰冻之地。
傅问渔喜欢吃的点心过来,埋怨道:“现在这东西可越来越贵了,原来这糖糍糕也就二两银子一斤,今天我去买倒是涨到了三十两银子半斤。”她一边说着一边解开油纸,递了块放进傅问渔手心里。
傅问渔看着掌心里的糖糍糕,听着花璇的埋怨,露出一个笑容来,放进嘴里忍着有些想吐的反感咽下去:“花璇,宫外现在是不是什么都特别贵?”
“贵啊,什么都涨价,银子再多都没用,钱都不值钱了。”花璇拉着她坐下,别老是站在风雪里,咳嗽还没好也不知注意照顾着点自己。
傅问渔不再说话,只是靠椅子望着天边,贵了好啊,贵点好。
花璇看不明白傅问渔那个笑容里的意思,只知道她肯定还有什么事要做,安安静静地等着吩咐就是了,就是看着以糍糕都吃得下去一块,不免担心,天天这样耗着,便是自己也要熬不下去,那傅问渔还能熬多久?
真当自己是天之异人就可以这般不在乎自己身子吗?
贾瞒留下来的那三成生意已经彻底交出出去了,换来了大量的银票,多到足以抵得过一船又一船的铜子儿,多到能令祈国的商户喜笑颜开,短短数月间,祈国已多出了无数个富豪。
但是这样做的后果也在慢慢显露出来,祈国再也没有了什么零钱,全是大额的银票以及银两,物价开始飞升,原本两个铜板便可买个包子,现在已经是三钱碎银子才能买得到一个了,每个人手里都是大额的现银,想找零钱也找不出来。
这种情况一开始还好,到后来已是越来越夸张,到五月末的时候,已是疯狂膨胀,大雪一连下到五月,祈国许多事物已是供应不足,吃喝都要靠傅问渔运来的粮食来撑着渡日,便不要提其他的东西,一时之间市场上的东西供不应求,物资极度匮乏,更是导致了价格上涨,整个祈国都陷入了价格失真,银钱贬值的窘迫状况下。
最简单的说法便是,家家户户都拿着几千两银的银票,却买不着什么东西。
最先冒出苗头的时候是四月末,那时候傅问渔手中的济善斋还能稍微控制得住,可是一旦进入了五月,只用等运粮的船队最后一次来祈国,换铜钱的事已经到了尾声。
祈国流通的这最基本的货币已几近于无,铸币厂都已经没有了铜矿可融可炼,就算是再行大量发行铜币,也架不住商人的疯狂收购,而且发行铜币越大,钱越是贬值,这是一个死循环。
这属于极为严重的国家经济问题,终于有人发现了这个问题,开始向温琅上折子,但是这些折子都未能如意地送到温琅的手中,蛛网的人方景城送给了傅问渔一百余人可以调用,这让傅问渔许多事情做起来更为称心如意。
当时第五批粮食还没有运来,傅问渔便将这百余人全都召集了回来,不是她不想让这些人继续盯着,而是有些事必须要做了,前四批粮食他们盯得死盯得牢,最后一批也不会有人敢打什么主意,可以放下心来,相比而言,睿陵城的情况要紧要得多。
这百余人回到睿陵,并没有得到什么喘息的机会,傅问渔连夜就给了他们另一个命令,这个命令颇是令人费解。
温琅的朝堂百官并不臃肿,也没有百人之数,日常五更天上朝的臣子不过三十余人,京中其他贵族或大官可自由选择是否早朝的约摸十来人,还有一些是得皇令方可进殿觐见嫡的约有二十来人,共计也不过六七十人的样子。
傅问渔让蛛网的人回京所做事情不过是,将这些人全部监视起来,若他们有谁提到民间通货膨胀之事,便把这折子压下来,用些非常手段也不无不可,总之不能让这些折子被温琅看见就是了。
于是那些刚刚辛苦盯完粮食的人便立刻要来盯人,不过相对于盯粮食而言,只是看住这群官员要轻松得多,这也算是安慰了。
花璇还笑傅问渔:你这是跟流七月学得法子吧,不把人当人使,你是想累死他们。
“累过了这段日子就好,很快就好了。”傅问渔似有所指喃喃道,很快是多快,花璇想不到,但是傅问渔在心里掐得很准,每一个时间都不会出错的,毕竟错一下,便是无数的人为之送命,傅问渔不得不时时打起十二分精神将这一切精准地掐到每一天。
“对了,流七月回信了吗?”傅问渔问花璇。
“回了,正准备跟你说这个事呢,流七月他说你欠的银子是一回事,其他的是另一回事,你别想用别的来抵债。”花璇学着流七月的语气有模有样。
“这个小气鬼。”傅问渔笑骂一声,不过也感谢这个小气鬼,不是他,这一切都做不成。
傅问渔让蛛网的人暗中监控了睿陵城官员这件事,做得极为隐蔽,又加上蛛网的人手做这些本就擅长,所以常人根本难以察觉,包括温琅也一时不查,而唯一不好控制的毛毛大人,让傅问渔找了个借口调离了睿陵城。
她让蛛网的人在池陵动了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