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活了一整天的年夜饭终于在天色黑透的时候端了上来,满满一桌子菜,比不得前厅早的珍贵稀奇,但胜在家常可口,杜微微热心地给每个人布着菜,只要有人夸她饭菜做得好,她便要笑得满脸快活。..
肖小开乖巧地坐在傅问渔旁边,一声不吭地给傅问渔布着菜,满眼希冀地希望傅问渔通通吃掉才好,杜微微扁着嘴:“小开,你怎么都不给城哥哥布菜的,就知道心疼问渔姐姐。”
小开红着脸抓紧筷子紧张地说道:“可是……可是城王爷有你和杜先生照顾,问渔姐姐只有我在旁边。”
“你胡说八道,明明花姐姐和毕姐姐也在问渔姐姐旁边。”杜微微轻松就戳破了小开的谎话,羞得小开只恨把脸埋进碗里了。
方景城看着,再一次哀叹肖小开真是养不亲,摇了摇头,笑着吃着碗里杜微微给他堆成小山堆一样的菜肴。
孝子家的情意落在傅问渔眼底,她也只是笑笑,杜微微对方景城的崇敬之情她一直是知道的,只是不知道方景城对这样明媚青春的姑娘是否会动心。
不过这与自己何关呢,傅问渔这样想着,将心底某些不该长起的情绪用黄土掩掉,专心照顾着肖小开,他过于羞涩,除了给自己夹菜都不好意思多伸筷子。
“问渔姐姐,其实城王爷以往过年从不吃年夜饭的,今年是第一次。”肖小开小声地在她耳边说道。
“什么意思?”傅问渔问他。
“以前过年的时候,王爷都是在书房看一天的书或者处理杂事,城王府没有过年这一说法,今年还是城王爷第一次认真地过年呢。”肖小开笑起来,两个酒窝缀在他苍白的脸上,干净的眼睛亮湛湛,“所以城王府的人都在猜,是不是因为问渔姐姐你,王爷才改了多年的习惯。”
“自然不是,是因为你在这里,城王爷担心你的安危,所以才跟过来的。”傅问渔没有那么多的自作多情,会把方景城的今夜到访当作是某种特别的举动。
肖小开扒了一口饭,觉得傅问渔的话似乎也没有什么错,而他一直都想不太明白这些事,便不再多说什么,认真地给傅问渔夹着菜,说起一些做饭时的乐事。
这一桌子坐了很多人,连平时不怎么爱凑热闹的杜畏也在其中,满满挤了一屋子,有着毕苟和杜微微,笑声总是不断,屋外的飞雪早已停,月朗星疏,静谧万分,屋内其乐融融,喜气洋洋。
不知在何时,城王府的人开始慢慢接受并认可了傅问渔,她做出许多事,毒辣又无情,但不正是只有这样的人,才配做少主的搭档吗?
沈清让手上拿了一壶酒,他本来想找傅问渔小酌,跟她说一说,由着傅怜南去嫁吧,让她嫁给方景阅,那自己的事也算是完成了一大半,傅怜南命格福贵之极,总是要嫁给一位真命天子的,傅问渔你就不要再与上天做对。
可是他看着那一屋子的身影,那屋子里传出的欢声笑语,就再也挪不动脚步,方景城几时是一个爱热闹的人了?当年在军中也好,如今在京中也罢,他总是独来独往,沉默寡言,自从有了傅问渔,一切都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他抬头望了望天,东方的紫气越来越浓,帝王星旁边也隐约出现了一颗时明时暗的星辰,他知道那是伴帝星。他想起了师父临终时的三句话,其中一句便是伴帝星现,天下乱。
另一句则是,天之异人必乱天下。
还有一句是,杀异人,定天下。
傅问渔,我该拿你如何是好?沈清让的内心苦涩一片。
他转身,放下酒壶,这天下之大,竟无处可寻温暖处,沈清让国师方是真正的孤独之人。
“少主,沈清让在外面。”毕苟在方景城耳边轻声说道。
“嗯。”方景城轻应了一声,没有多话,毕苟便明白过来,不将这事告诉傅问渔。
喧闹到后半夜,这热热闹闹的年夜饭才算吃完,毕璇几个人在屋子里打起了马吊,杜微微在这种事上居然十分拿手,赢得不亦快哉,小开抱了一本医书认真钻研,杜畏安静地陪着花璇练功,闲着无事又对马吊兴趣不大的傅问渔则自己坐在偏房里假寐。
席间酒得不少,她这会儿有些醉意,朦胧间小睡过去。
方景城进来时看她青丝长泻披在肩上,脚边的炉火也渐熄下去,便拿了块薄毯盖在她身上,坐在一边图清静地看起了闲书。
“王爷你日理万机,今日怎么还不回去?”傅问渔半醒过来,松惺睡眼间看到了他,两人之间有淡淡的暗涌,傅问渔几乎要看得清明。
“小开不肯回去,我自然只好多留片刻。”方景城翻着书眼也不抬说道,却不肯承认他第一次觉得过年这种事还是有意义的。
“王爷,我听毕苟说过,你曾有一位很重要的暗卫为你而死,小开是她的弟弟,所以你才万分照料,是吗?”傅问渔支着额头半合着眼问他。
方景城不说话,将手中的书放下,认认真真地看着傅问渔,眼里的情绪由深转浅,最后留下一如往常地冷漠清淡,然后才说道:“对,救命之恩,我替她照顾弟弟,理所应当。”
“知道了。”傅问渔点点头又闭上眼睛要睡去。
“傅问渔。”方景城却突然喊了她一声:“关于肖颜开的事,你不要打听,也不会有人告诉你。”
原来那女子名叫肖颜开,笑颜开,真是个好听的名字。
就那么突然的,傅问渔心底有些怪异的感受,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