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自己不就是乞丐一样的人么?
灾儿看了看四周,死一般的寂静突然化成了一只大手紧紧将他扼住了,他的身体微微颤抖着,一步步向着街道上走去——在那尽头有一间小小的酒馆,嗯。。。那个说书的老头经常在那里说书的,灾儿也曾经跟过去听过老人的说书,他只记得那里面很温暖,人与人都挤在一起,空气中散着淡淡的酒香,每个人都满脸潮红,酒馆里的灯火摇曳如同绝美的舞蹈。
老人死后,灾儿再也没去过那个地方。
但是今天他心里有一股冲动,他要去那里,他要去喝一喝酒,心里有一股郁闷一直梗在心头里,他还小,但是他突然很想喝喝酒,听别人说酒可以消解一切的不好的东西,虽然自己只有几个铜板,但他必须要去,冥冥中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催促着他。
酒馆的老板并没有去北门看热闹,灾儿轻轻推开门口的布帘,老板坐在柜台上,拿着抹布擦着酒壶,随着灾儿掀开门帘,老板抬起头眯了一眼,突然笑了:“是灾儿啊?快过来,外面冷着呢。”
自己已经两三年没来过了,老板还记得自己。
灾儿感觉自己心里像是透出了丝丝暖意,果然。。。这个酒馆里,很温暖,跟外面的大雪不同,这里很暖,暖到了心里去。灾儿的脚冻得通红,有些僵硬地走到柜台前,将手里的铜板缓缓放到柜台上,漆黑的大眼睛看着老板。
“你要喝酒?你会喝么?”老板笑了,伸手轻轻拍了拍灾儿的头,嘴上疑问着,却从底下拿出了一个小小的壶:“不过这么冷,喝一喝也是好的,拿去,以后想喝酒拒过来,别人怕你叔叔不怕,要不是家里那婆娘害怕,叔叔肯定接你过来,这几年吃了不少苦。”
灾儿摇了摇头,伸出双手将那个酒壶捧在怀里,酒应该热过,有着淡淡的暖意,孩子抱着酒壶一步一步地走到火炉边,却发现已经有一个老头坐在了这里,身边散着五六个酒壶,脸上布满了皱纹,却是一片红润。
这个人很面生,灾儿没有见过。
然而老人却是眯了眯眼,看了一眼灾儿,又抓起手中的酒壶往嘴里拼命灌了起来,仿佛什么人来他都不在意一样,灾儿看着这个老人,心里有些奇怪,这个老人坐在这样一个偏远城市的酒馆里,身上穿着并不华贵的衣服,但灾儿却生出了一种这个老人并不属于这里的感觉。
仿佛。。。他并不属于这个城市,不属于这个北域,不属于。。。这片天地。
但很快灾儿就没再想了,他喝了一口那酒壶里的酒,一股无比辛辣的感觉顿时就涌了上来,像是有一团火从自己的口里直流而下,一直烧到肚子里,所过之处有如刀割般难受,孩子一把放开酒壶,被呛得眼泪都流了出来,拼命咳嗽起来,灾儿咳嗽着,却仿佛有一股快意从心底里涌现了出来,那团喝下去的火非但没有熄灭,反而越烧越大。
“哼。。。哼哼。。。”灾儿嘴里渐渐出现了哼声,随后他爆发出一阵大笑,依旧稚嫩的声音回响在酒馆之中,老板看了看他,发现孩子脸上满是眼泪跟潮红,不禁低低叹息了一声,摇了摇头继续擦自己的酒壶。
灾儿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发笑,但他就是很想笑,他八岁了,却像是度过了八十年一样,这八十年他只有最初的几年有过笑容,但是那个外出的人一去就再也没有回来,之后灾儿就像是忘记了什么是笑,这一口酒喝下去他仿佛被那阵火刺激得回到了当年,那个男人拍着自己的脑袋说为父很快就会回来,你在家里好好等着。
然后他在外面被强盗杀死了,回来的只是一具尸体。
火炉边的老人突然睁开眼,冷冷看着状若痴狂的灾儿。谁也不知道老人在想什么,他只是看着那个孩子,眼里很平静,然而那目光却像是要看到孩子心里去,在这样一个下雪的日子里,一个老人来到一个酒馆里喝酒,他仿佛在等着什么,又仿佛在寻找着什么,但是他等不到,也找不到,于是他就一直坐在火炉边喝酒。
灾儿一边狂笑着,一边使劲往嘴巴里灌着酒,肚子里那团火焰已经烧得他无法忍受,但是他要喝,他停不下来,仿佛一旦停下来就又要回到那个一个人的被烧毁的家里去,四周灯火通明唯独自家一片漆黑。
灾儿也不知道自己笑了多久,像是一瞬间,又像是很长的时间,当他感觉到手里的酒壶已经没有了酒水之后,孩子踉踉跄跄地站起身,摇椅晃往酒馆外走,老板正待出言阻止,突然又像是想到了什么,摇了摇头叹息不止,没有出声挽留。
孩子一路走着,向着北城门,他想自己总归是要看看那个场面的,他要看看那些仙人的样子,他要记住那些仙人的样子,因为当年将他从树林里抱出来的就是一个仙人,他想只要自己看到那个人自己一定会认出来的,他要好好向那个人道谢。
然而脚下一个不稳,灾儿扑倒在雪地上,冰凉的雪顿时让他脑海一阵清醒,胸中的那团火仿佛都熄灭了不少,灾儿想站起来,却发现自己四肢发软,根本站不起来,孩子就那样伏在雪地里,感受着那些冰冷的雪,天上依旧在下雪,灾儿知道如果自己就这样倒在这里的话很快就会被这雪埋了去,然后就会冷死在这个雪地里,所有人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