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忽然这么一个眼里噙着眼泪,满脸写着哀伤的男生,冲着自己叫师兄,临涣忽然脑仁有点疼
他皱着眉头开口:“你,你是哪位?”
“哦,我叫朗落。”朗落也终是意识到自己这样实在是有些唐突了,毕竟临涣师兄从未见过自己,而且自己也没有见过他,认出他完全是因为他的名字,万一只是重名,这样突兀地相认了,实在有些欠妥当。
“我是崇山道观的,你记得崇山道观吗?”
记得,当然记得。
这两个字出来之后,临涣瞬间将关于面前这座废墟的记忆统统回忆了起来,他慢腾腾走向那黑压压的一片,好像从前鲜活的所有又一次跃然于脑海,他想起来那年不过十岁,懵懂的孩童,在道观里跟着师傅修行,他记起师傅握着他的手,一招一式都都亲力亲为,还有祖师爷爷,他最**爱自己,常常背着师父塞做好的桂花糕给自己吃,一切都一如暖阳一般美好,可是记忆中关于这些欢快的回忆,却只有一少部分而已。
剩下的,全都都是昏暗的,可怖的,难以启齿的。
他看见道观的地窖,闻见腥臭的腐烂气味,一个不知情的少年被蒙着眼睛送去了那样一个暗无天日的地方。
他真的相信他们是为了给他教授更加厉害的法术,要带他上天,可是他错了,这一错,就离开外面的世界,不知道多久了。
临涣又一次忆起从前的痛,钻心的痛,眼泪伴着耻辱流下,滚烫了脸颊,滴在地上,他们一次又一次,反反复复,不停地在他的身上做着尝试,不管他的感受,亦不听他的请求。
此时此刻,临涣死咬着嘴唇握紧拳头,气的发抖。
过了很久,才平静了情绪转过身,对朗落开口:“当然记得。”
“我叫朗落,是崇山观第三十八代弟子。”朗落一面说着,一面朝着临涣鞠了一个大大的躬,开口道:“师兄好。”
“我早已不属于这里。”临涣径直走开:“不必喊我师兄。”
“可是师傅每次教课的时候,都会说,那个叫临涣的师兄,如何如何厉害,如何成为了神仙,站在至高无上的位置上,还说天帝器重你,特别地封了坐山送给你呢。”
朗落说的满眼崇拜,但这一切在临涣看来去极尽讽刺意味。
他冷哼一声,却没有说什么。
崇山观的那帮老道士,自然会用自己做例子了,他不用担心他们的秘密被说出去,因为那种耻辱,那些临涣曾感受到的一切,他根本没有脸说出去,更不想再次提起。
他们知晓自己的性子,所以将自己吃的死死的,即便离开了那么久,依旧用他的名号自保,实在恶心至极。
但是临涣看着面前这个看上去没什么恶意的小道士,没准备把气撒在他的身上,毕竟他也是无辜的。
临涣只是再一次提醒他:“我不是你师兄,也别再叫我师兄。”
“可是现在整座道观,就剩下我们两个弟子在世上了,当年道观被满门屠杀,场景,场景……”说着朗落便便使劲儿地低下头去,不忍再回忆。
缓了一小会儿,朗落又重新抬起头来,他一直觉得临涣师兄装出那副冷漠的样子一定是假的。毕竟他从那里长大,即便离开的再久,多多少少也会保留一点感情在这里的。
他昂头对临涣开口:“都怪那个怪物!”朗落抬起左手指向冥灵所在的位置,生气地低吼:“是他,忽然冲进道观,杀了道观里所有的师兄弟,最后一把火烧了这里,一夕之间,这里什么都没有了,没有家,没有师傅,没有师兄……”
朗落说到最后眼里干脆和断了线的珠子一样,簌簌地往下掉,他眼里写满了恨,但同样也装满了无奈。
他不过是个未出师的小道士,凭他的力量,能做什么呢?
而临涣呢,一点也没有同情心,他只是默默走到冥灵身边,挑眉看着他,开口问道:“这一切可是你干的?”
冥灵自然不害怕这个病弱书生一般的临涣了,他粗眉一扬,点头道:“是的,怎么?”
临涣朗声笑道:“有劳了。”
这三个字,微微让冥灵有些诧异,但是很快他便明白临涣这三个字的用意,看来他也是个被师傅伤害过的可怜徒儿啊。
这种事情,只有经受过了,才会明白这其中的切肤之痛,朗落年纪小,他不懂,不懂明明是道观养育了临涣师兄,明明是道观给了一切,到头来却感谢那个毁了道观的家伙?
他不敢相信,自己一直崇拜的,喜欢的,当成是榜样的临涣师兄,竟然是这幅模样。
他冷哼一声,无可奈何地自嘲道:“怪我自作多情。”
木莲在一旁瞧着他们之间的关系实在太过于复杂,既然冥灵是朗落的杀师仇人——
她走上前去,将心里的问题悉数说了出来。
“既然这个家伙杀了你师父,你干嘛还要跟着他?”木莲站在朗落身边,开口问道。
朗落回答的笃定,他开口道:“因为我要寻找机会杀了他。”
“那你呢。”木莲拍了拍冥灵的肩膀:“干嘛不干脆杀干净点,怎么还留一个?”
冥灵笑的诡异:“自然是因为我需要他。”
这人和人之间的感情啊,还真是复杂又难以理解啊。
那天晚上,朗落和冥灵留下来歇脚,他们两个靠在一棵大树上,分别朝着两边坐着,两个人心里各怀心事。
自从道观被毁,朗落才算是真正意义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