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的城墙很高,想要从那么高的城墙上跳下去,需要借助绳索之类的工具,动静必然不小。唐军在城外安营扎寨,随时都有可能攻城,所以城墙上守卫森严,谁能够当着那么多将士的面,活着逃离洛阳城?
王世充皱着眉头想了片刻,再次挥了挥手,说道:“本王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那名亲信躬身退下,心中有些好奇,为何王世充不追问逃走的是何人。
王世充没有追问,并非他不想知道,而是他已经猜到了是谁这般着急离开。
首先,逃走之人肯定武艺高强,身手矫健,其次,他敢众目睽睽之下做出这番举动,在军中必然有些威望。符合这两点的人本来就不多,有理由用这种方式逃走的,更是只有一个人:单雄信。
御书房中再次寂静下来,王世充坐在龙椅之上,抚摸着龙椅扶手,轻叹一声。
第二日的早朝,大殿上空荡了许多,朝臣们战战兢兢的躬身站在大殿里,偶尔偷偷瞥向空荡荡的龙椅,心中感慨万千。
龙椅的边上还有一张椅子,王世充面相威严的坐在那里,手里拿着程咬金呈上的请罪奏折。他将奏折阅完,随手扔在龙案上,平静的说道:“程将军未受单雄信蛊惑,随他一起逃走,本王开心还来不及,将军又何罪之有?”
单雄信逃走之前,曾劝说程咬金与其一起离开,但程咬金的亲眷都在洛阳城里,一旦他走了,那他的家人很有可能被屠戮满门,所以他没有听单雄信的话,选择留了下来。
按理来说,单雄信劝他逃走的事极其隐秘,如果程咬金不主动提起,朝廷不一定会知晓,但这两日洛阳城里情况复杂,程咬金担心有人发现单雄信登门之事,便主动上书请罪,倒也并无不妥。
程咬金躬身拜道:“末将未能说服单将军留下来,更是知情不报,理应有罪。”
“程将军重情重义,本王哪里忍心责罚?”王世充温和的笑了笑,说道:“单雄信临危叛逃,这样的人,就算留下来又有何用?此事不必再提。”顿了顿,他站起身来,开口说道:“本王不忍百姓受难,决定顺应天意,归降大唐,不知诸位有何高见?”
“郑王,您爱惜百姓,愿意拱手让出洛阳城,但是如果轻易归降,难免会被大唐朝廷轻视。”程咬金退下,段达朝前走了一步,拜道:“依下官之见,应该等合适的时机与大唐商讨此事。”
“段大人言之有理。”有人附和道:“好让大唐知晓,我等愿意归顺大唐,并非因为惧怕他们的兵马。”随即,又引来一片附和之声。
站在大殿之上的都是明白人,他们当然能够看得出,段达等人所言,极有可能是王世充授意的,所以他们心中腹诽万千,嘴里却连连称是。
王世充名义上没有称帝,可杨杲被软禁在后宫之中,他手握大权,又僭越住在宫内,与皇帝有何区别?归降之前,王世充想过过当皇帝的瘾,此时根本无人敢反对。
……
洛阳城被唐军围困,消息难以传出,王世充兵变的第七日夜晚,月色皎洁,一道鬼魅的身影出现在邺城之下。
来人的穿着如同逃难的灾民,邺城的守军不以为意,在城楼上大声呵斥其离开。
“在下单雄信,烦请通报一声徐世绩将军,在下有要事相告。”单雄信抬起头,喊道:“王世充软禁北隋皇帝,准备投降大唐。”
单雄信虽然穿的破旧,但他刚毅的面容,还是令城楼上的守卫微微一凛,他们都是在战场上厮杀过的将士,能够感受的到城墙下的那个人身上的杀伐气息。
而且,那个人自称是单雄信,正是徐世绩交代他们等候的人!
单雄信话音未落,城门缓缓打开,十余骑出城相迎,又请单雄信上马,似乎对他的身份一点都不怀疑,这让单雄信十分惊讶。
夜深人静,街道上空空荡荡,一行人骑马狂奔,丝毫没有受到阻拦,单雄信有勇有谋,在进入将军府之前,就隐约明白了什么。
“单兄,你真的来了。”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单雄信在大堂只等了半柱香的时间,徐世绩便匆匆忙忙走进大堂,也不管单雄信衣服上的泥土灰尘,抱了抱单雄信,开心的说道:“自从李先生说你迟早会前来,世绩便日盼夜盼,终于将你盼来了。”
见徐世绩情真意切,连衣服都没穿整齐就赶来,单雄信心生感动,拍了拍徐世绩的后背,苦笑道:“兄长走投无路,只能来投奔你了,还望你不嫌弃。”
“单兄说的这是哪里话!”徐世绩扶着单雄信坐下,佯怒道:“你能来,世绩高兴还来不及,又怎会嫌弃?”说完,才发现单雄信此时的狼狈模样,连忙吩咐道:“来人,去打些水,再备些好酒好菜。”
门外自有人应下,深更半夜,将军府开始忙碌起来。
单雄信没有拒绝徐世绩的好意,毕竟他们乃是生死之交,而且逃了这么久,他现在饥饿难耐,确实需要吃些东西。
没过多久,有下人端来几盆水,单雄信朝徐世绩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然后把脸、手洗了洗,徐世绩本想让他连脚也洗了,单雄信当着下人的面,终究抹不开面子。
况且桌上已经摆上了酒和一些点心,比起洗漱干净,单雄信更需要吃些东西,否则连说话的力气都快没了。
单雄信狼吞虎咽一番,精神恢复了许多,他了口酒,询问道:“世绩,你方才所说的李先生是何方神圣,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