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夜发生的事情,杨侗从宇文成都口中已经了解过,他也曾思考过为何会出现无法查明身份的人出现,可惜连李玄霸都查不出来的事,他又能做什么呢?
“你知道,朕心中有愧,只想为你做些什么。”杨侗长叹一口气,自嘲道:“时至今日,朕才真正明白,这皇宫里真的随时都会起风。”
上一世,李玄霸看了不少的清宫剧,很能体会杨侗的话。
“你现在说这些,是不是为时尚早?”李玄霸笑了笑,说道:“等你的那些皇子出生长大,你再思考如何将宫里那些阴风压下去吧。”
杨侗只是突发感慨,听到李玄霸的打趣,不由得苦笑一声,好奇道:“不过朕倒是有些想知道,你与兰妃说了什么?”
“微臣只是告诉她,若是她与肚子的孩子出了问题,那朱家活着的人,就要为皇室血脉陪葬。”李玄霸也不隐瞒,随口答道。
兰妃身份特殊,一般人还真的不敢说出这般威胁的话,而且朱家遭遇如此变故,杨侗自然也不忍说些语气过重的话语。
“朕欠你的越来越多了。”杨侗极为聪慧,很快明白李玄霸的用意,他将双手放到龙案上,又把身子坐直了些,说道:“你自降身份,却不能断了别人的念想,接下来该怎么办?”
为了打消某些人的顾虑,李玄霸与杨侗再次在朝堂上演了次君臣不合,身份也从周王变成了周国公,他的目的就是告诉别人,他并不觊觎朝堂里的那张龙椅,也对身居高位没有执念。
只可惜,面对权力的诱惑,李玄霸所做的一切都显得那么徒劳。
“微臣只能求个问心无愧了。”既然无法左右别人的思想,李玄霸又能做些什么呢?
“也只能如此了。”杨侗认真的想了想,同样生出无力感。
纵然他归为天子,但他却无法为李玄霸做更多的事情,如果可以,他很想颁一道诏令告诉世人,李玄霸乃是南隋的柱石,他也从未做过挟天子以令诸侯之事。
可是除了那些愿意相信的人,谁又会信?又有多少人明明相信,却选择不信?
天泽五年,刚过正月,大唐的使臣来到了江都。
柴绍刚过完年便从长安来前往江都,两郡之间皆是大唐与南隋的国土,路上很顺利,并没有遇到什么盗贼流寇。
拥有大唐皇帝的文书,柴绍一行人很顺利的进了江都,在南隋迎接外朝使臣的官员带领下,住进了离皇城不远的一处别宫。
那处别宫在皇城的南侧,而周国公府在皇城的北侧。
一路舟车劳顿,柴绍并未急着进宫面圣,大唐与突厥正在对峙,不在乎这一天时间,而且他也不想让南隋的朝廷觉得他很着急。
江都比长安暖和许多,房间里都用不着烧木炭取暖,柴绍饱餐一顿,舒舒服服的洗了个热水澡,然后便上了床,他的随从也各自在偏房住下,整个别宫,除了南隋朝廷派来的守卫,再也没有其他人守在院子里。
柴绍来江都的消息,早在他刚进入南隋的国土时,便被当地的官员派人快马送到江都,所以李玄霸知道柴绍来了,甚至他也知道柴绍前来的目的。
对于这位未曾谋面过的姐夫,李玄霸略有了解,文武双全,仪表堂堂,素有贤名。
按理来说,李玄霸应该在城门口迎接柴绍,可是天气那么冷,李玄霸哪里愿意傻乎乎的等在城门口?更何况他有些不想与柴绍相见,因为他不想与大唐之间有任何瓜葛,即便是表面上的假惺惺都不想有。
柴绍第二日进宫面圣时,李玄霸尚未起床。直到早朝都快结束了,李玄霸才起床洗漱一番,又在院中打了套拳,然后派人准备了些吃火锅需要的材料。
锅里的水还未烧开,便有宫里的人将今日朝堂上发生的事汇报了一遍,李玄霸一边看着渐渐冒起热气的水,一边听着那人的叙述,眼神自始至终都没有变过。
无论是柴绍的话,还是杨侗的回答,都与李玄霸想的相差无几,他自然没什么好惊讶的。待那人的话说完,锅里的水正好开了,李玄霸随意的点了点头,也不留那人一起吃顿火锅,放那人回了宫。
这顿火锅吃的有些突然,佐料备的也不够齐全,李苟家的大丫头看着李玄霸筷子上夹的那块羊肉,口水不自主的留了下来,惹得李苟一顿训斥,然后李苟被杜月茹白了一眼,顿时安静了下来。
杨灵和静香早已习惯了李苟一家吵闹的场景,相视一笑,也动起了筷子,只是吃相上比李玄霸不知斯文了多少。
心急吃不了热火锅,一大盘羊肉刚吃了一半,有下人在门外禀告:大唐霍国公在府外求见。
李玄霸是南隋的周国公,柴绍是大唐的霍国公,论身份地位,二人不相上下,按理来说,根本用不着“求见”二字。
远来是客,更何况又是亲戚,李玄霸自不好拒绝,他微笑着摸了摸李苟女儿的头,然后起身出去迎接柴绍。
杨灵和静香知道李玄霸不想她们陪同,便和李苟他们说了一声,回了后院。
李苟知道这顿火锅本就不该是他们吃的,于是不顾自己女儿可怜兮兮的模样,抱着她出了房间,杜月茹则抱着儿子跟上李苟,回了偏院。
刚刚还热热闹闹的房间,只剩下锅里冒出的热气以及散发出的诱人的香味。
“哎呀,霍国公,你不是正在宫里面圣吗?怎么突然来了本公的府邸。”刚见到柴绍的身影,李玄霸的脸上便露出令人倍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