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当空,万里无云,一队不张旗号的步卒正在“大雨”中艰难跋涉。
“不要慌,保持队形……盾手,把盾牌举起来,举高……弓弩手,还射,还射啊!”
一个曹军军司马声嘶力竭的叫喊着,拼了命的要鼓舞起弟兄们的士气,让他们无视连绵不断的箭雨,保持速度继续前进。
效果看起来不错,但这个军司马很清楚,弟兄们之所以没溃散,不是他鼓舞的功劳,而是大伙都怕了在四周乱转的游骑,不敢落单。
对付大队人马,对方并不急于接近,始终在八十步左右的距离上,持续不断的放箭骚扰。但若有人落了单,那他就死定了。游骑会分出两骑,一左一右包抄上去,落单的步卒防得住左边,防不住右边,最后不是被马槊捅死,就是被弓箭射死,唯一的活路是被活捉!
如果自己发动反击,对方会一边回头放箭,一边远远跑开,等出击的队伍收兵回来,他们就会紧跟着回来,像是牛皮糖一样甩不开,也扯不掉。
严格来说,面对这支排成队列的五百人大队,北疆游骑造成的杀伤并不大。盾阵是很好的防护,对方身上的皮甲也无法抵挡弩弓近距离的射击,所以,游骑们不敢太过接近。
虽然亲卫军铁骑拥有可以抵挡弩弓射击的重装铠甲,但是装备上这样的重装铠甲之后,轻骑兵的灵活性就没有了。毕竟,游骑兵是不可能装备重装铠甲的。
在五十步开外,即便是亲卫军铁骑这样的强兵,同样无法发挥在疾驰中精准射击的本领。
但问题是,曹军这支部队不是来打阵地战的,而是要快速行军,这就给了游骑们发挥的机会。凭借风驰电掣的速度,十几个游骑围着队伍转来转去。,一边放箭骚扰,一边发出尖利的响箭或口哨,召唤更多的同伴增援。
再怎么严密的战阵,也不可能防御的面面俱到,除非摆个圆阵出来,但若真的摆了圆阵,那还能行军吗?可若不尽快行军的话,迟早会被越来越多的敌人围上来,撕成碎片!
和困守孤城的曹仁一样,这同样是个两难的局面,军司马没的选择,只能顶着对方的骚扰,尽量加快速度前进。
实际上,眼下的情况,比曹仁将军预计的好很多。也许北疆军的主力并没隐藏在外面,又或他们不在这个方向上,所以,赶来截杀的,始终只有北疆游骑,而没有大队的步卒。
想到这里,曹军军司马不由苦笑,北疆军只要不是愚蠢的分兵四处,就很难截住自己。
为了选择突围的方向,曹仁将军可以说是费尽了心思。他召集众将与参军连续商议了几天,却始终拿不定主意,反倒被众人相劝。打消了亲自带队的念头。
军司马知道这个决定为什么这么难下,因为自家在情报方面,完全居于劣势,怎么算计都有可能落入陷阱,或者被敌人误导。
万般无奈之下,曹仁将军最后用了个绝招,用抓阄的方法选了个方向。这是没有办法的最佳方案,任李翊智比天高,也不可能猜中这种老天决定的事。
现在看来,老天还是眷顾大伙的,突围的希望很大。
军司马紧了紧手中的盾牌,纵声狂呼:“兄弟们,再加把劲,还有三十里就到梁父山了,过了河,就海阔天空了!兖州的父老等着咱们的消息呢,不能让河北来的强盗继续得意下去!”
“对!不能让他们得意下去!”众兵轰然响应,士气大振。
对于李翊的釜底抽薪计划,他们了解的并不多,只晓得青州的饥民大举入境,所以很容易就被参军杜畿给误导了,认为青州的饥民威胁到了泰山、济北百姓的生存,故而大起敌忾之心。
有了这样的认知,这场突围,以及接下来对敌人的作战,也被赋予了一层神圣的光环,曹军士兵们深信,自己才是代表正义的一方。
当然,军司马那句还剩三十里,也是激起曹军士兵们士气的重要因素。
三十里的距离,已经很近了,如果放开了跑,一个时辰就能走完。就算保持现在的速度,有两个时辰也差不多了,到了梁父山就能逃出生天,就不信北疆军敢追到山中!
“啊!”就在士气狂涨的当口,一声惨叫在队伍边缘突兀响起,一名盾手翻身而倒,一边惨嚎着,一边抱着大腿在地上打滚,望向同伴的目光中,满是乞怜和悲哀。
“不要停!继续走!”军司马强忍着不回头去看。
牺牲是不可避免的,带着伤兵,行军速度就会大幅下降,进而连累到全军。在离城前,曹仁将军和杜畿参军千叮咛万嘱咐,告诫自己不能因为一时不忍心,坏了大事。
受伤的如果是普通军卒,那就抛下,任他们自生自灭;如果是知道内情的军官,包括军司马自己在内,就必须消除隐患!
慈不掌兵!就是这么个道理。
刚刚热烈起来的气氛,再次变得沉重起来,队伍周围的烟尘越来越高,这代表着聚拢过来的游骑越来越多,只有同袍的惨呼声越来越低,渐渐归于沉寂。
短短三十里,到底要用多少人的性命铺就呢?军司马心里一点底都没有。
不单他没底,在望楼上眺望四野的曹军高层同样不得要领。
“似乎……没有伏兵?”杜畿揉着眼睛,不确定的问道。
他的脖子酸,眼睛更酸。晴空万里的天气,能见度极好,突围的那队人马已经离城数十里了,远远的还是能看见些动静。如果奉高城附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