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该在那里值守的人,的确有很多都聚到了自己身边,但肯定不是全部。也有不少在背风处偷懒、打瞌睡,或者安于本分,只想着规规矩矩当兵吃粮的人,比如……
他突然想起,刚才那声惨叫有些耳熟,没错,就是自己的手下吴老三的!
吴老三军职不高,只是个屯长而已,在二十个屯长之中属于异类。这人非常本分,从不参与和军务无关的事情。做事也是任劳任怨,就象一头老黄牛。
这种异类,当然只有挨欺负的命,或者说,大伙认为是欺负,但他自己却没这个自觉。
巡夜放哨这种苦差事,自然少不了他。
此人既没过来闲谈,也不可能偷懒,就这么消失了,而且还有一声疑似他发出的惨叫……敌袭,一定是敌袭!
惊呼声才一出口,贾校尉就想清楚了其中的关窍,然而,没等他采取进一步的行动,漆黑如墨,不知其深的虚空中,猛然又响起了一阵尖锐的嘶鸣声!
声音不高,但速度却极快,前一刻,还在飘渺无垠的虚空深处,下一刻,就到了跟前!电光火石般一闪而至,仿佛毒蛇吐信,快的让人难以置信!
“嗤嗤嗤……”
“噗噗噗!”
“咚,咚,咚!”
嘶鸣声带来的是死亡的气息,贾校尉虽然打得仗不多,但对这种声音却一点都不陌生,那是利箭入体的声音!
趁着己方无备,从后山摸上来,悄然无息的清除了懈怠的哨兵,熄灭了火把,最后,意外的撞上了一个尽忠职守的吴老三……
心念电转之间,贾校尉已经知道自己正面临着什么样的危险了。
来袭的,无疑是唐军!
只有这支兵马,才会如此热衷并擅长夜袭,这是其统帅留下来的光荣传统!
心中在狂喊,但贾校尉却连大气都不敢透一口。
就是因为自己的一声惊叫,这些潜伏在黑暗中的敌人不约而同的将目标对准了过来。围在身边那黑压压一片,至少有几十个人,一轮箭雨过后,已经倒下了一半!
很多人都是听到惊呼后,才愕然转头的,结果被黑暗中扑来的杀机逮了个正着。锋利的箭矢深深的刺入了他们的咽喉,心口,乃至脸上,取的无一不是要害。
中箭者哼也没哼一声就倒下了,侥幸幸存下来的人无不骇然欲绝,呆立当场,他们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明明片刻前还是其乐融融的样子,怎么转眼间就变成了修罗场呢?
该做些什么?惊呼示警?还是赶快逃跑?反正不是就地抵抗,笑话,连敌人长什么样,在哪里都没看到,还谈什么对敌?
留给他们的时间极其短暂,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尖锐的嘶鸣声连绵不绝,第二轮箭雨很快覆盖了过来,那些傻站着发呆的人齐齐翻身而倒,鲜血飞溅!
只有身处人群之中,反应够快的人,靠着外围的人替他们挡了灾,及时的滚到在地,这才逃过了一劫。
不过,他们的劫难还远未到结束的一刻。
“快,快来人,敌……呜!”一名军司马不等身体停稳,就扬声发喊,结果刚喊了几个字,后面的话就被封在了嘴里,化成了一声呜咽,仿佛在为生命的消逝而悲泣。
阻止他的是一支冷箭!
那支箭直直的射入了那名军司马的嘴里,让他连惨叫都发布出来。
这支冷箭与先前的两波箭雨全然不同。不但准确,而且快到了极点,箭矢破空,发出的不是嘶鸣声,而是如同雷鸣般的呼啸!
箭从口入,呼啸声尤自未绝,箭矢上携带着的巨力,直接将那个倒霉蛋掀了一跟头,继而滑出老远。
东吴士兵到了战栗,没人再试图扬声示警,只是在地上拼命翻滚着,想找到隐蔽物,或者任何安全所在,以逃过这场杀劫。
胆子大的不是没有,但也没有出声的打算,包括贾校尉在内的几名武将,都顺着山顶的斜坡,直接往山脚滚了下去。
富春山不高,山坡也不算抖,在黑暗中往下滚,泥土沙石俱下,声音杂乱无章,唐军的神箭手们未必能取得到准。
山顶军营的部队是指望不上了,本来就是七拼八凑的乌合之众,军官阵亡大半之后,失去了指挥,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能起到什么作用?不一触即溃都算是运气好了。
在山顶逗留,只有死路一条,最好的办法就是赶快下山报信,然后集结大部队反攻。
唐军的夜袭部队应该不多,大队人马不可能避开周边的耳目,多少会传点消息出来。白天传来的情报,唐军还被蒋干等人挡在天目山以北,就算飞,他们也不可能飞到富春啊!
来的,只会是小股突袭部队,如同当日在剑阁关和摩天岭突袭蜀军一样,想要以精破众!想避免不重蹈蜀军的覆辙,最重要的就是整顿好秩序,不给敌人突袭的机会。
怀着这样的决心,他和几个同袍滚下了山坡。
幸运的是,山顶的神箭手果然放弃了追杀,让他们有了逃出生天的希望;不幸的是,山坡上的草木土石,让他们吃尽了苦头。
天旋地转之间,耳边撞击声和闷哼声不绝于耳,再怎么平缓,终究也是座山,在黑暗之中滚下来,危险性同样不小,只是没在山顶死撑那么绝望罢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贾校尉终于逃到了山下,强忍着胸腹中翻腾的气血,他愕然听到山顶上传来了阵阵喊杀声。
“怎么可能?他们不顺势突袭城下的大军,怎么在山顶上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