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笨蛋!”胡十九弯腰刘胡子手中拿出那个精致的小瓶子。
她眯着眼睛,细细将瓶子检查一遍,琥珀色的酒液在半透明的瓶中,散发着蜜样的光泽,似乎融入了落日的余晖。
“还好没摔碎,不然账房的老赵头,就该扣我下月工钱了!”她嘀嘀咕咕的说着,又四下张望,看到滚落在旁的红色瓶塞,一时笑眼弯弯,蹦蹦跳跳的上前捡起,牢牢的盖在瓶上。
这瓶内“酒”香异常,要是这么大摇大摆的走在街上,恐怕会引起不少麻烦。
“真可惜!”看到滚落在地的酒坛,胡十九似乎并不急着离开,刚才随着那个脸上长着一颗大痦子的男人昏迷后,酒坛在他怀中居然没碎,可是里面的酒已经撒出来不少。
“算了,”她上前将酒坛拾起抱在怀里,擦了擦上面的尘土说道,“大不了我重酿,反正这酒,”胡十九耸耸鼻尖,笑嘻嘻的自言自语道:“也还不算酿好呢!”
“公子……”身后,有个怯生生的声音。
胡十九抱着酒坛,愣住了。
她不敢转过头去。这声音,是青雀!青雀!相隔了一世,前世因她而死的青雀!
“公子大恩大德,青丫没齿难忘!”许是怕自己的容貌吓着面前这个清秀的少年,“青丫”用袖子遮着脸,扑通一声跪下。
“不要!”胡十九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她怎能让青雀再对自己下跪!她欠青雀的,是一条人命啊!
她急忙转身,手中的酒坛差点再次落地。她缓缓跪倒在青雀面前,伸出手,想要再一次好好看看这个隔世的姐妹。
青雀似乎受了惊吓,刚想推开胡十九的手,可是不知为何,却只是用袖子遮住了脸上那块红色的胎记。
她惊惶的,有些羞涩的不敢看向胡十九。
“青雀……”胡十九贪婪的用手在她脸上一遍遍的抚摸着,“我的好姊妹,好久不见……”
青雀本是羞愧难当,然而听到胡十九此话,她居然忘记了用袖子遮挡住脸颊,只是带着惊惶却又欣喜的神情:“公子,认得我?”
“嗯……”胡十九看着青雀这张“熟悉”的脸庞,似乎怎么也看不够,心中百感交集。
她们,岂止是相识一场。
“公子可是高罗人!”青雀彻底放下了手,她的眼睛如燃起簇火苗,声音里有抑制不住的喜悦。
高罗?那是何处?
胡十九恍然忆起前世在韩府曾与青雀的对话——
“青雀,你的家在哪儿?”当日“沈嘉宁”不知犯了什么错误,被罚花园长跪,她伸手挡住火辣辣的日头悄声问道。
“回少夫人,青雀,没有家。”陪跪在旁的青雀忙用袖子,为她遮挡住一片骄阳。
“你没有家?”“沈嘉宁”娇嫩的脸庞被阳光晒得发烫,然而她也是用袖子不住的为青雀扇着凉风。
“青雀,已经不记得家在哪里……”青雀似乎忘记了炎热,迷茫的说道。
后来,胡十九多方打听,终于知道,青雀在很小的时候,就颠簸流离,被人贩子辗转卖到各处,更因容貌异于常人,而饱受摧残。若不是韩墨辰某日机缘巧合在街上看到她备受欺凌,将她带回韩府。恐怕……
或许,在青雀的记忆中,是想刻意遗忘那段晦暗的岁月吧。当日的寥寥数语,那个身世飘零的女孩儿,都让如今的胡十九记忆深刻。可是看着眼前的青雀,她居然记得自己的故乡!
到底,有什么被改变了。
“青雀,”昨日种种,犹如过眼云烟。此时毕竟身后还躺着三名“恶人”,胡十九强稳住心情,又警惕的望向四周,“此地不宜久留,你随我来。”
她说着,伸手搀起青雀,又将瓶子牢牢塞回腰间。青雀迷茫的跟在她的身后。
这么一折腾,已近戌时,这些日子,胡十九在酒窖可谓是进步神速。
她也终于弄明白,那日秦师父给自己的,真的是一个“魔盒”,那盒里的小人儿,虽然就像是平日自己所处的酒窖缩影,然而,他们酿酒的方法,却又与现实中有所差异。
并且,每当胡十九按照秦杨传授的方法,操纵那些小人开始酿酒之时,盒子的上方总是会在虚空中出现几行金色的字迹。
而盒中,除了那些小人儿和酒窖的工具以外,竟然会出现酿酒所需的一切原料。
随着那行金字越发清晰,盒中人的工作也开始更为忙碌,而随着酿酒工序逐一完工之后,金色的字迹也开始变得稀薄。
当金字无踪之时,美酒方可酿好。
胡十九深知这件宝物在人间有多珍贵,因此,这次她更为谨慎,每每只是在家中将盒中配方与步骤记牢,再去酒窖按部就班的酿出盒中所传的美酒。
而这几天,盒中的酒方越发复杂,昨日,胡十九发现那些小人在酿造好一种酒后,那行金字竟然久久不散。
她仔细看去,才发现,此次盒中的酒方要与醉翁楼酿造的酒,相互作用,方能酿出人间极品。
否则,仅凭着盒中的配方,酿造出那个透明瓶中的酒,便是芳香有余,凡人却难以消受。甚至可能出现昏厥之症。
因此,今日初遇歹人,胡十九也是抱着孤注一掷的想法,至于那“瓶中酒”,到底能生出什么作用,她也不能确保,然而眼看青雀受到欺凌,她无论如何不可能置身事外。
“公子……”身后那个怯生生的声音又开口道。
“啊,”青雀的呼唤让胡十九心中的惧意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