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京湖制置使吕文德不必要叹气,除了对武将大力防范,大宋的政治传统也没忘了给文臣套上笼头。
大宋用“分权”和“制衡”之术,消除了文臣在制度上对皇权形成威胁的可能。
宰相大权分割成了几块,将军权交给枢密院,将部分行政权交给“参知政事”,即副宰相。
同时又设“三司”来专门管理财政,分掉了宰相的财权。
在地方上,同样也大行其“分权”和“制衡”的秘诀,规定地方官由中央派出,任期只许三年。
>小说br/>为防止一把手独断专行,还为各地知州设立了名为通判的副手,来监督知州,同时又派转运使到各地管理财政,取消地方上的财政处理权。
虽然代价是形成大宋难以根治的“冗官”格局,但是大宋终于排除了一切使豪强贵族阶层死灰复燃的可能,也不会有可以与中央对抗的封疆大吏与政治大家。
大宋的官家独揽军、政、财一切大权,达到“百年之忧,一朝之患,皆上所独当,而群臣不与”的乾纲独断境界。
同武官一样,由于鞑靼强盗集团的军事压力,大宋的宰相也达到了大宋历史上没有过的宰相专权,真正是一人之下,万上之上的层次。
前文讲过,被大宋官家呼为“师臣”的平章贾似道就是这样,由于战争需要,他一边是宰相,另一边又兼任枢密院的枢密使,同时管着国库,就连大宋官家的内府库也有能力施加影响,军权,人权,财权一把抓了,把副手参知政事的影响力降到了最低点。
这是让一个政治家多么爽的权力配制啊!
他借着鞑靼强盗集团的军事压力,打击异己;又借着流求岛的力量,力逼鞑靼强盗集团言和;利用大宋百姓不喜战争的心理,轻而易举地把太学院里的太学生统一了思想。
在《民声报》的引领下,整个大宋的舆情全是正能量,全是歌颂。
这些都是多么漂亮的政治手段!
但是,随着军事压力的解除,大宋的政治传统力量开始回归了,就算平章贾似道平日再强势,他也无力与全体文臣为敌——他不得不交出了枢密使这一职位,紧接着又还权与参知政事——对他的重要盟友,京湖制置使吕文德的打压,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下开始的。
说实话,宋代的基本政治设计,大幅度地改变了汉族人的性格。
历史上汉族人第一次不再以立功疆场为荣。
宋代民间流行的俗语是:“做人莫做军,做铁莫做钉”。
在宋代,将军们不管立了多大功勋,也难有文臣那样的风光。
有人说,即使是率兵数十万,收复幽蓟十六州,也赶不上一个状元及第时的荣耀。
宋代男人开始失去了尚武精神,他们沉醉在案头书牍之中,在日复一日的浅吟低唱中把流光送走。
他们的体质越来越差,性格也越来越细腻。
所以说智者千虑,必有一失。
大宋通过整体民族的文雅化保证了赵家人的政治安全,却导致整个民族失去了安全。
虽然宋代物质实力远在“四夷”之上,但缺乏战斗力的军队,过于分权的官僚体制,却使宋朝数百年间积弱不振。
也许正是如此,大宋才开始一步步走向了崖山。
建立一个朝代,可能是在偶然的情况下完成;但是毁灭一个朝代,这却需要一个系统工程,诸多原因联合发生作用。
当然,就对现在的大宋人来说,他们谁也不会意识到真正的根源在哪里,甚至可能连一个枝节问题也想不到。
但是远在流求的张国安岛主却密切关心着大宋政坛的变化。
别的不说,张国安岛主每一次都认真读大宋的官方报纸《邸报》。
前文说过,《邸报》,是大宋政府内部传播政治信息的一种媒介,由进奏院编辑出版发行,属于政府公文或政报,某种意义或程度上具有时政类新闻报纸的属性及功能,主要供各级官吏及相关人员阅读,旨在了解、认识国家政情及政治动态。
大宋民间的报纸往往转载它上面的内容,但是,张国安岛主还是通过特殊渠道弄到了原版的《邸报》,他怕转载的报纸有各种倾向性。
比如《民声报》的倾向性就很强,一直在宣传平章贾似道的工作成绩,暗示宰相权力集中制有利于国家的管理工作——这样的报纸,他们的转载就必然会有针对性了。
张国安岛主心里暗骂,刚过上两天好日子,大宋又开始折腾了。
什么文官和武官之争的,就是个人权力的争斗!
但是,他无法干涉大宋的内政,甚至连在《流求周报》上都不能对他们的所作所为进行评价。
大宋内部正在进行激烈的内斗,表面上是文武两个派系,其实根子是相当多的文官对平章贾似道的专权不满,要求重新洗牌。
这个关口,张国安岛主可不想让流求岛卷入他们的政治内耗中。
《流求周报》开始大篇幅报道鞑靼强盗集团的军事行动了,张国安岛主不得不把大宋的眼光往外面的世界引导。
鞑靼强盗集团这一阶段的军事行动也确实让张国安岛主有些看不明白,在大头目忽必烈的带领下,他们突然对窝阔台汗国长途奔袭,而且窝阔台汗国的传统盟友竟然都按兵不动!
大头目忽必烈灭了自己兄弟国家的消息传到张国安岛主这里时,已经过去两个多月了。
这个时空,哪个国家都是看重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