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春风于七月去了镇南军,上官红叶此前极少来督察院,所以当时并不知道汪春风去镇南军的目的,是接受的何人的命令。
能够密令督察院的以前只有一人,现在有两人。
一个是承天皇帝,另外一个是握着光的葫芦亲王。
葫芦亲王从来不问朝政,也从来未曾踏入过督察院这处已经发霉的院子。
那么汪春风自然就是接受的承天皇帝的密令。
上官红叶此前并没有在意,因为皇帝陛下总不能把他们闲养着,以前也多次密令督察院做过一些不适合明面上做的事情。
汪春风今日傍晚才回京,自然也不知道上官大人这几个月来一直坐镇在督察院,所以他先去了皇城,向皇帝陛下复命。
这无可厚非,也是正常程序。
但上官红叶听到汪春风所讲之后,只说了两个字:“莽撞!”
然后上官大人就一直躺在那椅子上,眉头一直没有松开。
汪春风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但既然上官大人说他莽撞,那他自然就是莽撞了,所以他一颗心一直悬在嗓子眼里,未曾落下。
夜以深,皇城早已经被点亮,处处都是散发出洁白辉光的夜明珠。
南唐不缺夜明珠,但偏偏督察院没有一颗夜明珠。
上官大人执掌督察院的四百年里,就从来未曾用过夜明珠。
他就喜欢点着桐油灯,就喜欢在昏暗的桐油灯下做事情。
“督察院,本身就是不招人喜的一个发了霉的地方,所做的事情本身就是些见不得光的事情,为什么要弄那么亮?难道到处都挂上夜明珠这破院子就可以光明起来?就会少一些霉味儿?就会焕发出青春的骚动的光彩?幼稚!”
于是,督察院便再没有人提过桐油灯光线有些暗的问题。
有夜风吹来,桐油灯的火焰有些飘逸,光线便有些恍惚。
薛小鱼偷偷的看了一眼上官大人的脸,那张不知道埋着多少智慧的脸愈发阴晴不定。
薛小鱼已经入督察院三十年,在他眼里上官大人从来都是云淡风轻,似乎没有多少事情还能让他看不明白。
但显然现在的上官大人就是有些看不明白,或者,是拿不定主意。
督察院的那处小楼里同样亮着昏黄的桐油灯,上官大人未曾离开,所有的官吏哪里敢先行离开。
小楼里很安静,除了偶尔翻阅文件的声音,便没有其他声音,因为自从汪大人回来之后,上官大人的脸色就一直很不好。
“既然已经向陛下汇报了,想来这两天陛下便会有旨意下来。我们现在要做的是,未雨绸缪。”
上官红叶坐了起来,端着那口漆黑的茶杯,发现茶水已经冰凉,便又放了下去。
汪春风赶紧将茶水倒掉,重新沏了一杯新茶,恭敬的递给上官红叶。
上官红叶捧着茶杯,感受着从杯身上传来的温度,才发现已是深夜,才发现月已中天,有雾已经降下,才发现桌子上起了水露。
“贪狼星君离开上京已经两百年,他不在他那狼窝里呆着,忽然向南唐而来,他想做什么?”
薛小鱼弓着身子忽然说道:“亲王殿下,按时间算,应该已经过了江南镇,再过个把月,就正好通过南北大通道,到达野火原。”
上官红叶再次皱紧了眉头,这一皱,便是**。
汪春风和薛小鱼在霜寒中站了**,却没有觉得冷,而是感觉有些热。
当晨光洒下,整个皇城却笼罩在浓雾之中,完全看不清楚。
上官红叶站了起来,在院子中走着,不觉来到了院墙下的那颗枫树下。
他抬头,才发现这本应该死去的枫树居然活着,虽然还是不健康,但那枫叶已红,红如二月的花。
他突然低头向小楼走去,他去了小楼的地下第四层。
没有人知道小楼的地下有第四层。
第四层里有一个人,一个瞎了眼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