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将沧海映红,沧海很是平静,就像一面红色的绸。
沧海的东岸是高逾百丈的悬崖,悬崖上便是一块巨大的石头,石头的表面如镜子一样的光滑平整,就在平整的石面上立着一个碑,一个高约一丈的漆黑的碑。
这块石头就是碣石,这块石头上的碑,就是碣石碑。
漆黑的碑上是白色的字,这些字不像是雕刻上去的,而像是一个个镶嵌上去的。
如果离得远一些看,这些字仿佛又是浮在碑面上的。
九曲早已入圣阶,但他依然没有离开这里。
他想要回莫干山去,却又觉得无颜回去。
当年在西山顶上出了两剑,那时候他是天阶境,那时候西门映雪不过一小小的玄阶。
那两剑没有杀死西门映雪,甚至连衣角都没有沾到。
他却被冷雨的凄风冷雨刀差点劈死,如果不是手中还有一道咫尺天涯符,恐怕就葬身在西山了。
如今西门映雪早已成了空岛的院长大人,甚至走入了神道,他也早没有了报仇的念头。
于是他依然住在这里,依然****观沧海而悟剑。
此刻他正坐在碣石前,正看着夕阳下的沧海。
一道轻微的脚步声传来,他回头看了看,却再没有移开视线。
他看见一个黑衣蒙面的人正背负着双手向碣石走来,也向他走来。
这人只露出了一双眼睛,这双眼睛却非常明亮,仿佛浩瀚夜空中的星辰。
这人极有气势,哪怕他并没有刻意的散发出来,九曲依然感觉到了一股如皇者降临般的气势。
他是圣阶境的强者,他却在这股气势中缓缓站起,退后了一步。
那人继续前行,每前进一步,九曲便后退一步,那人走到了碣石跟前,九曲退到了悬崖边上。
九曲无路可退,他开口问道:“你是何人?”
那人没有说话,而是皱了皱眉头,他忽然挥了挥手,九曲却出了两剑。
他的背上依然有两把剑,两剑从他背后飞起,仿佛从夕阳中来,这便是残阳灭!
那人的眼里露出了一抹嘲讽,九曲豁然感觉到沧海中有一道凌冽的剑意传来。
九曲没有回头,他的神魂已经‘看见’了沧海中的那一剑。
平静的沧海有一条沟壑出现,仿佛这面平整的红绸被一把剪刀从中间剪破,撕扯开来。
红绸皱,沟壑中一剑飞来。
残阳剑一剑向这沧海杀去,一剑出现在了黑衣人的面前。
黑衣人伸出了一双手,这双手保养的极好,这双手在夕阳下散发着如玉光泽。
这双手伸出了两根指头,就这么夹住了这一剑。
“咔嚓”一声脆响,剑断,九曲狂喷一口血,豁然来到了空中,没有转身,在空中就这么退去,他正要退入虚空中,却见那人一只手落在了碣石碑上。
大地忽然震动,沧海掀起了狂潮。
红绸被数十丈高的狂潮撕成了一片片,一缕缕,向悬崖冲来,发出巨大的轰鸣声,然后碎了一海。
他仅仅停留了片刻,却有一剑出现在了他的身后。
这是无比光明的一剑,这一剑上有神圣的圣光萦绕,这一剑封住了他的退路,他没有退,无法退。
他只有向前,他一步出现在数百丈远的空中,可那一剑却比他还要快。
他再挥手,挥手便是霜晨月。
寒霜未降,晨未至,月也未升,那一剑仿佛裁决,便将他裁决。
一剑从他后背而入,从前胸而出,消失在天际,没有沾染一丝血迹。
九曲从空中坠落,他看了最后一眼。
他看见那人散发着圣洁的光明,双手落在了碣石碑上,他正在将碣石碑上的字一个个的揭了下来。
“你……是……谁?”
那人忽然抬头看了九曲一眼,九曲在空中像一个气球一样爆裂,无数的血雨洒落,就像满天的桃花凋零。
沧海愈发狂暴,卷起了千层浪,卷起了万朵云。
狂风起于海面,刮向了天空,夕阳消失不见,天色在顷刻间暗淡。
蒙面人非常认真的在揭那些字,那些字仿佛很紧,他要花很大的力气才能揭下一个。
可他每揭下一个,大地便会震动一次,碣石碑便会下沉一寸。
天空忽然有电闪雷鸣,于是有倾盆大雨落下,仿佛天空漏了一般。
一道闪电穿过云层,如银龙一般冲了下来,轰然撞击在了碣石碑上。
那人被这道闪电击退百里,他的嘴角有血溢出,染透了他的面巾,可他的眼里却有更多的喜悦。
他再次回到了碣石碑前,一双手又落在了碑上。
上面的字仿佛被那一道电击变得松动了一些,他揭得更容易了一些。
又有一道粗大的闪电从空中劈来,他再次被劈飞出去,这次吐了一口血,将那张黑色的面巾染透了一大半。
他愈发的欣喜,他疯狂的冲了过去,拔下了十来个字。
……
……
碣石异象起,天下震动。
钦天监黄山大师跌跌撞撞的冲入了御书房里,没有下跪,看着唐钰说道:“禀皇上,碣石碑碎,碣石协定……到期!”
唐钰豁然站起,死死的盯着黄山大师问道:“当真?”
“无假!”
“擂响催命鼓,燃狼烟讯号!”
唐钰走出了御书房,乘龙辇再回太和殿。
与此同时一道急促的鼓声响起,响彻整个上京,声声如雷,仿佛催命。督察院的小院子里薛小鱼脸色苍白的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