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九歌楞在原地。
良久之后,他才喃喃问了一句:“我是人”
听到这句话,苏苏忽然觉得又心酸又可怜。
她身边身世悲惨的人多了去,不过没有一个比他更可怜。
譬如叶荆棘吧,虽说家破人亡,但依然一副高高在上,看不起人的样子,一天到晚找她的麻烦,让她烦不胜烦,根本没心情同情他,要不是现在两家人绑在一条船上,她才不会管他的闲事还有叶落英,他现在每天看着她就一副失恋的样子,但拜托这件事是谁起的头他觉得自己可怜,那苏苏还觉得自己更可怜呢
倒是眼前这个楚九歌。
姑且不提他的身世了,就说他现在。
他明明是个人,可是身边没有一个人拿他当人看。
以至于现在,他自己都不把自己当人看了。
苏苏摇摇头,拍着他的肩道:“对,你是人。生而为人,你得明白一件事,别人对你好,你就对别人好,别人对你不好,你就对他更不好别人如果把你当畜生看,你就把他当畜生打”
那一瞬间大风起兮云飞扬,院子里的草木被风吹得摇摆不定,楚九歌的刘海也在风中翻卷不定,露出一双极为美丽的眼睛来。
虽然瘦骨嶙嶙,虽然脸色菜青,虽然看起来就像一条可怜的野狗,但那双眼睛却像世上最美丽的玉一样,光华流转,辉如明月。
世上最美丽的玉石叫做和氏璧,最开始都藏在石头里,之后被人凿出来,献给皇帝,做成玉玺。
那么拥有一双玉玺般美丽的眼睛的人呢他最后会变成什么
楚九歌立在大风之中,用这双美丽的眼睛,目不转睛的凝视着苏苏。
良久,缓缓笑道:“你的意思是说有恩必偿,睚眦必报”
苏苏刚要点头,就愣住了。
卧槽他说什么
卧槽她之前说了什么
敢情是她把这**给点化的从此他就从一条只会被别人伤害的野狗,变成一条专门咬别人的疯狗
风停了,楚九歌重新垂下头去,恢复之前那个谨小慎微,卑躬屈膝的样子。
“睚眦必报,你敢吗”瞅着他这幅样子,王玉郎便觉得他还是先前那只狗,笑着指了指自己的脸,“来啊来啊,我刚刚打了你,来报复少爷我啊。”
楚九歌低着头,谦卑的回道:“我不敢。”
看着眼前这一幕,苏苏心里也闪过一丝疑惑,若是光看他现在的样子,会觉得刚刚她那番话都白说了,他还是烂泥巴扶不上墙,从前是狗现在也是狗。
若他真的如此不堪,苏苏心里会松一口气,但同时也会觉得恨铁不成钢。
王玉郎面露得意,还要作践人,午休时间却已经结束了,他不敢让夫子久等,以免待会挨板子,只得转身回去,临行前朝楚九歌扬扬下巴:“还不快跟我走。”
楚九歌抬脚跟了上去。
路过苏苏身边的时候,低声说了句:“谢谢。”
听了这句话,再看着他的背影,苏苏就觉得他也不是那么无可救药。
不过对他这种走狗行为,还是有点不齿,回去兰心阁后,心不在焉的上着课,心里却在琢磨着他这人,他这事。
“苏秀,苏秀”身旁传来一个稚嫩的声音,小声唤道,“能帮我捡一下纸吗”
苏苏回过神来,见是十公主在喊她,原来外面风大,把她写字的纸吹地上去了,于是弯腰从桌子下头将那张宣纸捡起来,递给她的时候,顺手在上面写道:“殿下,能问你个问题吗”
这种上课递小纸条的行为,对十公主来说十分新鲜有趣。
十公主现今不过是个七八岁的小丫头,正是爱玩的年纪,圆圆的脸上还残留着孩童的懵懂天真,不似其他官家女子般,对苏苏充满偏见,于是偷偷看了眼在前面摇头晃脑的夫子,拿起笔,偷偷在纸上回道:“可。”
苏苏见她肯搭理自己,顿时大喜,继续在纸上写道:“你知道秦国质子吗”
十公主为了应付夫子,故意摆出一副认真听讲小大人的模样,看起来十分可爱,简直是个小学霸,她怕被夫子发现,所以眼睛一直看着夫子,手却在纸上面提笔写道:“知。”
接下来,两人就着这张纸,讨论起楚九歌的事情来。
两人虽然**宫中,不过十公主对这楚国质子的事情知道的不多,只依稀从身边宫女的嘴里知道这个人,晓得他过得十分不好,虽然是王子,却过着饥寒交迫的日子,为了能吃顿饱饭,沦落到被太监宫女随意使唤的地步。
苏苏知道这个消息以后,在心里叹了一声:“原来如此。”
她觉得自己之前走的路线错了。
她不该送对方太珍贵的东西,因为太过珍贵,对方就会连用都不敢用。
相比回春堂的药膏,他更需要一个能填饱肚子的杂粮饼子,以及一件能保暖的新衣服。
这些日常能用的东西,才是他现在最需要的东西。
苏苏一边打定主意要改变策略,一边郑重其事的在纸上写道:“谢谢。”
十公主依旧正襟危坐,写了一行:“不客气。”
苏苏看着对方苹果般稚嫩可爱的脸,觉得自己在看小天使。
在一群摩拳擦掌,随时准备宫斗宅斗坑人害人的女人当中,十公主难道不是一个小天使般的存在吗
她要是穿越到现代,妥妥是要上爸爸去哪里的萌娃啊小手一挥,也不知道有多少宅男要跪倒在先帝的陵墓前,抱着棺材大喊岳父岳父
苏苏自打穿越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