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宗没有接那封公文,而是缓缓的道:“你给朕念”
杨国忠抖索着手打开公文封皮,从中抽出两张纸张来。第一张纸上是魏州太守齐思远的告急奏折,杨国忠嘶哑着喉咙念道:“臣魏州太守齐思远上奏,逆贼安禄山已经起兵反叛朝廷,今以范阳平卢河东军二十万并勾结奚族契丹等部号称大军四十万已经挥军而来。臣写此奏折时,瀛洲,冀州,沧州,齐州已经为叛军攻破。不日叛军将兵临我魏州郡。臣预测,叛军意图乃攻我魏州得以西进攻击洛阳,之后的目标便是京城,望朝廷早拟剿贼之策。臣自知魏州必将不保,但请陛下放心,臣当死守魏州,与城共存亡,绝不后退半步,以身而殉,不负陛下圣恩。”
玄宗的嘴角抽动着,脸上的皱纹也抖动着,每听到一个州府的名字,他的脸上的肌肉便扭曲一次。从这份奏报上来看,安禄山的判军已经连下四五座州府,到接到这封奏报之时,怕是魏州也已经失守了。小小魏州,守军不过两千,如何能抵挡数十万虎狼之军。
“陛下……”杨国忠小心翼翼的看着玄宗的脸色,想安慰玄宗几句,但又觉得此时的言语安慰是多么的苍白无力。
“那一张纸上写的什么?”玄宗沉声问道。
“这是叛军的起兵檄文。”杨国忠刚刚将那张檄文塞进了公文卷宗中半截,却被玄宗发觉了。
“檄文么?你再给朕念一念。”
“陛下,檄文上都是安禄山的满口胡言中伤朝廷之语,为他的反叛找的借口,陛下何必要看,徒增愤怒。”
“念,朕要听。”玄宗冷声道。
杨国忠无可奈何,只得将檄文取出,捧在手里结结巴巴的开始读。风雪如刀,严寒刺骨,杨国忠捧着檄文站在那里,身子冷的发抖,口中却结结巴巴的读着那份檄文。他并不想将檄文的内容读给玄宗听,因为那檄文上点名道姓便是冲着自己而来,所以他越读越是胆战心惊,平日的机智风趣对答如流此刻已经全部抛到了九霄云外。
玄宗面无表情的听完了檄文的全部内容,目光空洞,咬着牙道:“安禄山啊安禄山,朕待你不薄,你竟然如此待朕。多少人提醒朕你要造反,朕从不相信他们,然而你终究还是反了。”
杨国忠嘴唇冷的发紫,抖索着骂道:“这狗贼狼子野心,陛下对他恩宠浩荡,他竟然……”
“你给我闭嘴。”玄宗厉声喝道,双目中喷出怒火来,狠狠的盯着杨国忠道:“此事难道于你没有关系么?你以为朕不知道?你将他视为眼中钉肉中刺,千方百计的想致他于死地,虽然这不能成为他起兵叛乱的理由,但你亦有莫大的责任。而且这檄文上写的清清楚楚,安禄山要清君侧,点名是为了你杨国忠而来,你敢说于你没有责任?”
杨国忠脸色灰白,噗通一声跪倒在雪地里,磕头如捣蒜道:“臣该死,臣之前所为确实有些私心,但安禄山狼子野心,便是臣没有对付他,他也会反叛。这不过是他的理由罢了。陛下……陛下若真认为安禄山只是为了我杨国忠而来,那么陛下便砍了我的脑袋交给安禄山。若以国忠一命换取安禄山罢兵归顺,臣死了也值了。”
玄宗皱眉沉吟不语。一旁的杨贵妃将所有的经过头看在眼里,忽然也跪倒在地。玄宗忙道:“爱妃这是干什么?地上冰凉,赶紧起身。”、
杨贵妃静静道:“陛下,安禄山这檄文上可不止是针对堂兄一人,他说的是我们杨家的所有人,当然也包括了臣妾。既然如此,陛下将我杨氏一门尽数砍了头,给安禄山送去,换取他罢兵便是。”
玄宗皱眉道:“这是什么话?朕会像一个胡儿叛贼低头么?朕会将你们杨门尽数斩杀换取安禄山的息兵么?那样的话,朕还有何面目立足于天地之间?安禄山这个狗贼罔顾皇恩骗取朕的信任,朕要将他抓来长安,当面将他的心挖出来,看看到底有多黑。国忠,还不赶紧起来召集群臣。朕要上殿和群臣商议对策。安禄山的目标定是东都洛阳和京城,需得立刻采取行动,派人率军立刻平息叛乱。”
杨国忠连连点头,爬起身来连滚带爬的便走。玄宗神色淡定,转头对杨贵妃道:“爱妃,朕不能陪你赏梅了,朕要上殿了。有人要搞乱朕的江山,不让朕过清闲的日子,朕必须去管管他们了。”
……
朝钟‘咣咣咣咣’响的刺耳。大雪之中,安逸的守在衙门中等候下值的官员们纷纷被这刺耳的朝钟惊动。这样的天气突然的召集上朝,必然不是什么好事。
心中惴惴的群臣的没错,禁军是绝对不能动的,这十多万禁军一动,那还有最后的底牌了么?
“臣认为,应立刻从河西朔方陇右剑南安西等地抽调兵马赶往长安增援,否则恐难抵挡贼兵之势。”一名大臣奏道。
“可远水解不了近渴,现在调兵,起码也要一两个月才能抵达,到那时洛阳岂不早已失守?”有人反驳道。
“远水也是水,总比无水好。若不从这些地方调集兵马,你们说如何能有兵马抵挡叛军之势?”
“说的也是,现在调兵起码可以拱卫京城,确保京城无虞。”部分大臣纷纷道。
玄宗皱眉道:“调兵是肯定要调的,但洛阳也不能不管啊。让安禄山拿了洛阳,岂非大涨叛军之势?”
杨国忠沉思片刻上前奏道:“陛下,臣认为调兵归调兵,在此之前应该先调集将领去洛阳。兵马行动迟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