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校尉,咱们应该往北边而去,寻找一处合适之处是么?”崔若瑂问道。
王源点头道:“往北去,越远越好。越远便越能将叛军阻隔在远处,给下游百姓撤离和防守准备争取更多的时间。”
崔若瑂微微点头,低声嘱咐身边的婢女几句,婢女立刻向几名护院传达了崔若瑂的命令。一名护院朝着几艘停泊在前的大船挥手示意。不久后几艘大船缓缓离岸,艄公桨手们一起划船,将大船掉头往北,沿着运河河道溯流而上。
……
三艘大船由慢而快往北而行,王源所在的楼船紧紧跟随。看的出来,崔家的划船桨手和船夫都是好手,几艘大船行的速度飞快,一路沿着运河宽阔的水面迅捷而行。
王源站在船头看着河面,果然这运河河道宽阔深广,河水清澈,但河水之下黑黝黝一片,目力难及河底。一路上的河道几乎没什么变化,这不免让王源眉头紧锁。因为这么宽的河道,三艘大船也未必能将河道阻塞住,若是寻不到合适的地点恐怕这堵塞航道的办法也是无功而返的。
不知不觉中日上中天,已经到了午时。船上的厨房准备了饭食,崔若瑂和婢女自去楼船仓内用饭,王源倒是单人独桌在船厅之中吃饭。虽然菜式精美,味道也不错,但王源心中焦灼,也没什么胃口,简单的吃了几口便推箸不食。
起身后再次来到船头往河道前方眺望。初春的日光之下,河道上碧波粼粼,河岸两旁的垂柳枝条在风中飞舞,也犯出隐隐的嫩绿色来,这才发现,原来河道两旁的景色原来是如此之美,可惜自己的没有心情欣赏。
“王校尉,是否饭菜不合口味么?我听人说,你只吃了一小碗便不吃了。王校尉喜欢何种口味的饭菜,我让厨下给你重新做过。”崔若瑂用了饭后也带着婢女来到了甲板上。
“多谢崔大小姐,饭菜很好,比我在军中吃到的不知好了多少倍。只是我没有胃口罢了。”王源闻声忙回头行礼。
崔若瑂笑道:“王校尉是在映射我们太过铺张浪费是么?”
王源忙摆手道:“崔小姐多心了。虽然北地艰苦,缺衣少食,但也未必要让天下人都受那样的苦。难道天下一人饥寒,其余人便都要跟着挨冻受饿不成?”
崔若瑂点头道:“你这话倒是说的实在,不瞒你说,我们江南一些人成天叫嚷着说,北边在打仗,陛下和军民们在受苦,我们应该节衣缩食,和他们同甘共苦。然而他们自己却不肯脱了锦缎,每日三餐无肉便不喜,在我看来他们都是伪君子。朝廷遭难这是事实,南方钱粮富足理应支援,但也不能看见人吃点好的穿点好的便拿大帽子压人。我崔家和江南其余几家大族为朝廷也尽了不少力,我们虽然家道殷实,但那也不是我们的过错。”
王源笑道:“听起来,小姐好像甚是不忿。”
崔若瑂摆手道:“倒也不是不忿,而是朝廷其实对我们这些大族太过苛刻。有些事……哎!不说也罢。对了,王校尉因何而愁眉不展,我们这不正在实施阻挡叛军的计划了么?”
王源指着河道道:“这河道如此宽阔,我担心计划难以奏效。三艘大船也未必能堵塞航道。”
崔若瑂看了看北边蜿蜒的运河河道,点头道:“我说过,这一段数十里的河道都经过疏浚,确实不是好的堵塞之处。不过再行四五十里水道,河道便会变狭窄了些。王校尉放心,事儿是一定能成功的。”
王源皱眉道:“再行四五十里么?”
“是啊,有何不妥么?”崔若瑂觉察有异。
王源沉声问道:“四五十里水道,按照现在的速度,大概要行多少时辰?”
崔若瑂想了想道:“大约四五个时辰吧。这是往北逆行,故而船快不起来。”
王源皱眉道:“四五个时辰么?再加上凿船所费时间,恐要六个时辰。不好。”
“怎么?”崔若瑂吓了一条,一双美目惊讶的盯着王源的脸瞧。
“我们和叛军的船只相向而行,他们是杨帆顺流而下,我们是逆流而上。叛军按照正常速度大约七八个时辰便抵达清江。刨去咱们行的这数十里的溯流路程,我们抵达合适的地点,他们岂非也将要抵达那里?万一要是碰上了,那可是麻烦事。”
崔若瑂一愣,也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蹙眉道:“可是这里的河道也堵不严实,堵了也没用啊。就算把我这艘楼船凿沉了,也是不成的。”
王源沉思片刻,咬牙道:“罢了,小姐靠近前船,我去前面大船上去,小姐掉头回去。我带着这三条大船往前去。”
崔若瑂皱眉道:“你是怕出了事我逃不脱是么?”
王源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虽然只是猜测,但也不能掉以轻心。小姐已经献出了三艘大船,已经尽了心力了。岂能让你再涉险。这险我可以冒,小姐没必要跟着冒险了。”
崔若瑂摇头道:“不可。我之所以跟来,可不是为了看热闹。三艘大船上船夫桨夫四五十人,我跟着来便是船凿沉之后让他们能安然脱身的。我若是回头,他们怎么办?你们难道要跟着船一起沉下去不成?不成。船可以沉,我崔家的人不能死,我崔家可是仁义之家,不会看着他们没命而不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