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燕余也只是不小心才发现,本沙明咳嗽的时候都会避开众人,而且一定用手帕或者面纸捂住嘴。可是咳嗽之后的面纸不是扔掉,而是被他小心地揣回了口袋。
而每一次咳嗽完,他望向手帕或面纸的神色都有些黯然。
她便猜到了。
可是比之猜到,他真正的健康状况才更让她惊心。她深吸口气迎上他的目光:“你该去看医生。”
“医生”本沙明黯然一笑:“看医生从来不是我这种街头徐混能消费得起的。”
他的问题不是现在落下的,而是当年那些街头饥寒的岁月留给他的,已经沉疴难返。
“或者我也可以帮你推荐老中医你懂的,中医不是像现在网络上被妖魔化的那么不堪。你也该知道屠呦呦刚获得诺奖,那就是在为中医正名。好的中医是真的有神奇的力量。”
他怠慢地耸了耸肩:“算了,不感兴趣。”
燕余知道自己对他产生不了什么影响力,便只能黯然垂眸:是啊,自己跟他也算萍水相逢,就算有了些纠葛,却也不足以影响到他。
她叹口气,所能做的也只是近乎固执地将那泡好的陈皮普洱推到他面前:“好歹,你喝了这茶。”.
他坐直,抱住手肘,冷冷盯着她。
燕余明白,戌说过,从行为分析来说,这样的动作代表的是拉远距离,以及防备。
是她不该与他这样交浅言深,他也许觉得她逾矩了。
她深吸口气:“我就这一点条件而已。你说要跟我确定什么事,我答应你知无不言,只是我的条件是你喝了这茶。就这么一点要求而已。”
本沙明心下又是莫名一颤,蹙眉松开手臂,抓过茶杯,捏着鼻子喝了下去。
中国茶,在他嘴里跟药汤也没什么太多区别,都是苦味,轻重而已。
看他终于一饮而尽,虽然辜负了茶的品,只成了牛饮,可是她心下也开朗许多。便笑了,心头阴霾一扫而空:“说吧,你想与我确定什么事”
他厌弃地丢了那茶碗,却又叫她面上忽然漾起的光芒刺到眼睛,急忙垂下眼帘,皱了皱眉。
不该觉得眼前骤然光芒涌动,而她的眉眼瞬间生色。
深吸口气,让自己平复下来,维持一贯的清冷:“你先前用来要挟我的那句话:你说我的目标是林奇父子,为什么”
她的直觉让他心惊肉跳。可是更关键的是,他必须要知道这只是她自己的直觉,还是,这是来自汤家人的直觉,或者说,是汤燕卿的。
如果是后者,那就糟了;而如果是前者他才能继续安心行事.
燕余听了,也不由得挑了挑眉。好在此时心情放松,便莞尔一笑:“你这么介意,从行为分析上来说,倒成为反向证据证明我极有可能是猜对了。”
“住口”他冷冷喝止,紧盯住她的眼睛不放:“回答我的问题。”
燕余被他喝得满心的失望,此前的快乐宛如泡影,一瞬就破了。
在他面前,这个森冷的家伙仿佛看不得她高兴。
她便也一点一点收了笑容,叹息了声:“其实不仅我自己这样看,媒体何尝不是这样推测”
媒体的直觉和推理能力,有时候甚至会超过警方,很是惊人。而一旦记者是她小嫂子这样具有推理天分的,那就更叫人心悸。
其实小嫂子时年在凯瑟琳的车祸发生后,就曾经想写这样的一篇矛头指向林奇父子的稿子。可是很奇怪,戌却拦下了小嫂子的稿子,甚至跟检察官办公室方面联络,拿到了禁制令,禁止其他媒体刊发此类论调的稿件。
她也问过戌,戌方面给出的说法,是林奇方面的律师做出的请求。不希望无为的猜测会损伤到林奇父子的羽毛。而林奇的律师又向警方提交了足够的不在场证据,充分证明凯瑟琳车祸时候,林奇父子均不在现场。
燕余想着也是摇摇头:“其实逻辑关系是成立的,你看:林奇父子虽然现在与詹姆士看似合作愉快,可是围绕着佛德集团的实际归属,林奇父子跟詹
姆士之间必定是有矛盾冲突的。所以从车祸获利的方向考虑,林奇父子的确存在犯罪动机。”
原来如此。
本沙明放松下来,哼了一声:“幸好你那位警方的兄长没有如你这样浅显地思考问题。你说得不全错,林奇父子的确与詹姆之间存在利益冲突,所以理论上来说可能会有这样的事件发生;但是你别忘了,出事的只是凯瑟琳,而不是詹姆。彼时詹姆也根本就不在凯瑟琳的车上,而且凯瑟琳的车窗上没有贴膜,不影响视线,不会让人以为詹姆就在车上。”
“也就是说,林奇父子跟凯瑟琳自身并无直接的利害冲突,那么犯罪动机只是客观臆测,不能成为合法的推理依据。”
燕余也咬了咬唇:“是啊。”
随即却转眸盯住他:“那你还那么紧张干什么还有如果你也认为林奇父子无关,那么难道你是想说造成凯瑟琳车祸的,真的是你”
本沙明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便哼了一声起身:“收起你的好奇心。我也更没有义务回答你的那些无端的好奇。先走了。”
燕余有些莫名的恼怒,忍不住拍桌子起身瞪着他:“本沙明,你究竟想要干什么”
本沙明冷冷盯着她:“与你有关么”
燕余深吸口气:“不能说无关吧,因为这件事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