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赵彩凤这边,第二天晌午吃过了早饭,李奶奶就过来了。原来李奶奶怕夜长梦多,拖到了许氏忌日那天到底有些晚,到时候两家人在宋家祖坟那边遇上了,总不好说。更何况赵老大死了这么多年,牌位还没进祠堂呢,如今要是把这件事情给定下了,到时候宋明轩就可以请了两人的牌位进祠堂,也可以光明正大的祭一回祖了。
这赵家村上百年才出了一个举人老爷,可不能在这些小事情上头,让外乡人看了笑话。
赵彩凤见李奶奶来得早,特意沏了一杯好茶上来,瞧见李奶奶脸上还带着几分笑容,只开口问道:“李奶奶的来的这样早,莫非是昨儿交代的事情有着落了?”
李奶奶捧着手里的茶盏,低下头去,略略喝了一口茶暖了暖身子,这才开口道:“这事情解决宜早不宜迟,所以我昨儿回去之后,就跟你全叔说了这件事情,他听了之后,也觉得很是,就带着我连夜去了一趟宋家老宅,找宋老二他们把事情给明说了。”
赵彩凤没有过去,自然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说的,就听着李奶奶继续道:“乡下人家本就穷苦,你也知道明轩他祖父年轻时候最是一个爱玩的人,这些年靠着那几亩祖产,本就过得很拮据了,可祖上毕竟富裕过,靠着变卖田产和一些老祖宗留下的东西,好歹还能糊口,这些我们都是知道的。如今明轩中了举人,按说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他们也有这个心思的,只是前几年宋老爷还在,所以……”
赵彩凤对这些穷亲戚的想法倒是理解的很,谁都做梦想要自己一夜暴富,就算自己没能一夜暴富,有个一夜暴富的亲戚也是好的。宋明轩这样,赵彩凤也没想过他们不想着来投靠,心里虽然不愿意,但还是笑道:“亲戚之间互相拉巴也是应该的,如今宋老爷也去了,事情能解决的也好解决了,我们开的条件也算不得不近人情,想来他们是同意了?”
李奶奶便点了点头道:“一开始宋老三没同意,后来被宋老二个说服了,乡下人家,见了有钱连爹娘都不认的多的是,更何况你们这原本就是应该的。”
赵彩凤听李奶奶说应下了,只点了点头,又问:“他们要了多少银子,李奶奶你告诉我,回头我就拿给你。”
李奶奶见赵彩凤提起了钱来,只摆摆手道:“没敢要银子,有李全陪着,他们也不敢说什么,还说等你婆婆忌日那天,就把祠堂给打扫一下,让你们带着你公公和婆婆的牌位一起供回去呢。”
赵彩凤知道必定是李全从中斡旋,宋家那两个兄弟才不敢狮子大开口,心下只又感激了李家几分,又道:“他们既然不肯要钱,又应了这样的事情,那我倒是越发不能省了这银子,我这就去包上五十两银子来,麻烦叔帮忙请两个得用的木匠,将宋家的祠堂给修一修好。”
李奶奶听了,只笑着道:“你这孩子,也忒诚实了,没得花这个冤枉钱。”
“可银子可不冤枉,相公高中举人的时候,那时候手上紧,也没有多余的银子,又跟那边闹得不好,所以这事情就耽误了下来,明年又是他下场子的时候,到时候若是高中了,必定还是要回来祭祖的,总不能还这样破破烂烂的。”
李奶奶见赵彩凤说的有道理,倒是应了下来,又道:“那这银子我就收下了,到时候再让你叔替你张罗着。”
送走了李奶奶,赵彩凤总算是落下了一块心头巨石,见客堂里面还供着许氏和宋老大的牌位,便点了一柱香供上。
又过了一日,便到了许氏的忌日,赵彩凤一早就已经把供品瓜果和香烛冥饷之类的东西准备好了,跟着宋明轩揣着篮子去给许氏上坟。因为宋家的祖坟离得有些远,宋明轩便没让陈阿婆过去,她腿脚不方便,还是在家里比较好。
陈阿婆也没执拗,想到他们一会儿还要回来摆仪式将宋老大和许氏的牌位请去祠堂,便索性呆子家里,把祭祖用的菜都烧上了,省得一会儿没有菜在祖先跟前供着。反正宋家祖宅那边,肯定是想不起要准备这些的。
这时候正是初春时节,万物复苏,先前路边的高粱地早已经种上了麦苗。赵彩凤挽着宋明轩的胳臂,在田埂上左右看了一眼,问他:“你还记的在哪儿吗?”
宋明轩便红着脸道:“就在那边,我记得那儿有一条沟的,当时有车过来,你差点扭着。”
赵彩凤便走过去看了一眼,果真见边上有一条沟,这会儿里面长满了枯萎的杂草,上面只冒着零星的嫩芽。宋明轩便牢牢握住了赵彩凤的手,低着头慢慢的往前走。
“要是没有你,别说考进士,便是这个举人,只怕也是考不上的。”
赵彩凤听见宋明轩这低低的带着几分动容的声音,只笑着道:“又开始感恩戴德起来了?”
宋明轩原本只有些感慨,听赵彩凤这么说,顿时就又没了那份感觉,便索性也和她调笑了起来道:“光感恩戴德,只怕不够吧?娘子你说是不是?”
赵彩凤便笑了起来道:“当然不够,得要你感恩戴德一辈子才成呢!”
宋明轩听了这话,只觉得心里满满都是甜腻腻的,不由就加重了握住赵彩凤的力气,只凑到她耳边道:“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宋明轩说这话的时候声音软软的,他平常又温文尔雅习惯了,说话的声音本就带着几分书生的清越,只像是羽毛一样轻轻抚在赵彩凤的心上。赵彩凤便忍不住脸红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