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微叹了口气,梁荷颂不想上前去。一来,厉哲颜已经有了心上女子,她亦不想再与他有所纠缠,让自己无端神伤,二来……皇上在那儿,她若上前与皇上“成双成对”,哲颜定然心头难过。
哪怕那日他那么果决而愉悦的说出与孙尚书千金的婚事,她还是不相信厉哲颜是那样薄情寡义的人。至少,在他心里某个细小的角落,应该有她小小的一席之地吧……
小腿边有藤子扫了下的感觉,梁荷颂低眸一看,原来是贤太妃靠在她腿边用尾巴扫了扫她,示意它有话要说。
梁荷颂将贤太妃恭敬地抱起来,放在肩膀上。
“太妃娘娘可是有话要训诫嫔妾。”
贤太妃小嘴微微叹了口气,若不是梁荷颂亲眼看见,她都不敢相信猫也会叹气~
“哀家是过来人,清楚得很!这男人啊,没有一个好东西,哪个不是久了就腻了,见了新鲜的就厌烦了旧的,尤其是帝王!什么情爱、承诺,只在他没厌烦你的时候才作数!为男人伤神不值得。”
贤太妃似感触良多,梁荷颂还是头一次听它说这么多。“后宫妃嫔,荣宠甚至性命,还不是全在皇帝的一念之间……”
贤太妃说道此处一顿。气氛有些沉重。梁荷颂知道,她定然想起了过去。传言,舜熙帝也曾携宠妃贤妃游历江南,于江上泛舟,亲自作诗赠佳人,以示恩宠,当时何其风光。怎知不过几百个日起日落,就一道圣旨将佳人赐死了,烧成了灰……更不提后来,贤妃尸骨未寒,就大肆选秀,新宠不断……谁还记得“贤妃”是谁。
“你当时就不该进宫,宫中险恶,势力错综复杂,绝不只有盛妃那个只会仗着娘家招引市的蠢货。多少女子,今天看似柔弱百灵在你跟前唱歌,明日就能化身毒蛇把你咬死!”
贤太妃声音有些阴测测,却字字无虚。
“何况,就凭你这心性和心计,能活到现在,已经是奇迹了!”
它鄙夷道。
梁荷颂心下沉了沉。
“∶悬一线,若无尉迟将军出手相助便是死路一条。我也是别无他法……哥哥是我唯一的亲人,为了他我便是死,也愿。”
贤太妃并未打断,而是静静看着梁荷颂。平时只觉这丫头片子糊糊涂涂的,总是一副弱不禁风的柔弱状,竟不想有如此坚毅柔韧而又冷静认真的眼神。一时让贤太妃疑惑,到底是她没心机,还是……其实城府很深,只是没逼到那份儿上,没觉醒罢了。
“一个能力弱又不受宠的人,并不会有人想捏死。不过,经过这两月的风波,我已经被推到风口浪尖,恐怕今后的日子也不能平静……”
梁荷颂忽然回头来对贤太妃露出一抹笑,嫣然如桃花,一汪秋水眼睛明媚动人。岁笑,却看得人心头有一种孤寂和哀凉。
“太妃是不是觉得荷颂很蠢?”
这么直接问出长期盘旋在它肚子里的实话,贤太妃对着梁荷颂那双明眸,真是一时语塞,差点接不上话。
“……从前觉得很蠢,现在觉得……还好。”
贤太妃有些不自然的转开毛茸茸的黑脑袋,斜着一对琥珀般的猫眼睛瞅她,冷声道:“罢了,看你这么可怜兮兮,哀家往后多提点提点你,要你死了,替你收收尸就是了。”
明明心头很关心,却冷着一张脸。梁荷颂忍俊不禁。倒是和某些人的性子有些相似。
“谢谢太妃娘娘提点,关心。”
“其实哀家觉着那厉哲颜倒是还不错。你看,长得好,人聪明,性子也温柔,你跟着他比跟着薄情寡性的冷面皇帝强多了。你不若趁现在求了那皇帝,放你们双宿双栖,正好。”
梁荷颂看着薄雾中的天青色男子。“他……已经找到了比我更适合他女子……再者我也有我应该做的事。”
哥哥在朝中步步艰险,她进宫数月一直低沉不思进取,往后也当好好做人,不能再让哥哥一个人为了他们兄妹奋斗。“只要哲颜能家庭和谐、仕途顺利,哥哥也能富贵荣华、美满幸福,我便高兴了。”
贤太妃嫌弃的“嗨”声叹了口气。“哀家收回说你不蠢的话!你真是笨得无可救药!你若不自私,那便是成全别人的自私!”
“你信哀家,后宫女人都落不到好下场!趁你身子还是完璧,那小子又对你旧情不忘,赶紧抓稳了找个好人家才是正经。”
那也要溜得掉才行啊。梁荷颂没有多解释。她若走了,尉迟将军哪里是交代不过去的,到时候哥哥定然遭殃。
就二人说话的功夫,江上已有一角画舫船头拨开冲冲浓白雾霭,缓缓行来。
“为何不过来!”见梁荷颂一直“龟缩”在后,厉鸿澈亲自倒回来拎她,“你是‘夫人’,不是丫鬟,藏在后头作甚!”
江上雾凉,水汽重,厉鸿澈解下滚了兽毛的黑披风,往梁荷颂身上披来,却不想她忽然一躲,畏之如蛇蝎般。
厉鸿凝眉,寒眸将她一锁,眼神犀利仿佛能洞穿她心思。看得梁荷颂既心虚又有些尴尬。她本也不是故意,只是方才和贤太妃说了一番,一时便本能反应了。
“皇上,臣妾……”
她话还没说完,厉鸿澈便冷眼看了她一回,撤步往岸边去了,什么都没说。
不听她说也好,她也不想这么快就违背了半夜答应他,不许说违心话、谎话的承诺。
这在皇宫里,不说谎,能活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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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舫长三丈,高两层,作重屋犄角状,廊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