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夜幕中,被修剪成球状的灌木在花圃内排列得就像早操时同学们的方阵一样整齐,仔细听,还能分辨出混杂在风声中的微弱虫鸣。
不知道在这条绕着花圃的石板路上走了多少圈,母校久负盛名的夜来香,哪怕是三年之后,闻起来依旧是那么浓郁芬芳。可是此刻的段杉杉,却无法静下心来享受这份久违的亲切。
他着急地等待着她的出现,那位曾经在三年前对他说——“三年之后再来问我答案,好吗”——的女孩。
一边憧憬着或许可以把握在手中的幸福,一边畏惧着吉凶难卜的未知结果,段杉杉感觉自己的心脏紧张得快要迸裂,躯体也抑制不住地不时颤栗着,情绪甚至就像是法庭上等待着宣判的被告人一般。
终于,她在视野里出现了,尽管在昏暗的路灯下看不真切,但他却能断定,那就是她,不会有错。
她低着头,一步步地挨近。
他屏住呼吸,期待她的答复。
她抬起头,依旧是三年前那张熟悉的面孔,清秀端庄,眉目如画,只是少了一些青涩的稚嫩。
还没有开口,但他已经读出了那对眼眸中蕴含着的歉意,心下没来由地便是一紧。
“对不起,我现在……已经有男朋友了……”
“你是个好人,但我心里一直都只把你当做哥哥看待……”
“我们还可以做朋友啊……”
“你一定会遇见,比我更优秀的女孩……”
后面的那些话,他已经听不清了。他感到头晕眼花,天旋地转,整个世界都被夜幕所吞噬,只剩下无穷无尽的黑暗。
不知道过了多久,或许是几分钟,或许是一万年,或许只是一个轮回……
夕阳的隔着透明的玻璃窗,洒在靠墙的餐桌上。
对面的短发女孩拿着菜单,葱白的手指点在色彩缤纷的图片上,像只活泼的小麻雀一样,向三位同伴热情地推荐一款叫做“至尊海鲜披萨”的料理。
“……请问先生,您需要喝什么?”
耳畔传来温柔的询问,他蓦然转头,便看见那位在他心里留下惊鸿一瞥印象的女孩,端着订餐本,躬身站在他的旁边。
雪白的制式衬衫,领口别着一块金属制的工作牌,一串阿拉伯数字编号下方,是方方正正的两个汉字——是什么来着?
昨天你已经不是问过一次了吗?他眯着眼睛,竭力辨认那两个字,随口回答了一句什么。
随着忽然爆发的一阵哄笑,他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不知不觉地出糗了。不由得羞愧地低下了头,回避着来自同伴们的促狭目光。
等到笑声渐渐停歇下来,他才抬起头,却发现此刻席间已经少了一人。
愕然抬头,原来那位短发的女同伴,已经将她拽到了附近一张空桌边上,两位姑娘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她忽然回过头,表情异样地瞥了他一眼,然后红着脸,对短发的女同伴摇了摇头,说了一句什么。
短发的女同伴苦笑着走回这边,冲着他抱怨——
“被拒绝啦,段叔,你该去减减肥啦!”
他的眼前一花,感觉自己的座椅忽然拔地而起,地面的景物在急剧缩小,狂飙的气流在身边喷薄旋转。
“欧巴你如果实在害怕的话,就大声地喊出来吧!”
有人在耳畔大声忽然,同时,一只温软的左手紧紧地握住了他的右掌,他惊讶转头,身边那个卷毛什么时候换成了一位肤白貌美的混血美女?
还来不及说话,座椅便猛然下坠,接近重力加速度的剧烈运动让他瞬间体验到自己瞬间失去所有的感知,忍不住便闭上眼睛,惊恐地喊了出来。
“砰”的一声,座椅与地面终于合为一体。
那只温软的小手忽然用力地扯着他站起身向前跑。
“欧巴,请放松心情,尽情地享受这难得的一天,好吗?”
精致的黑色绸质假面背后,一双难掩兴奋的淡绿色眸子熠熠生辉,不由分说地将他拽向一群两两相拥,翩翩起舞的假面人里去。
“欧巴别怕,如果你不会,我可以教你……”
这是在看不起我吗?我泡舞厅的时候,你说不定还在玩跳绳呢!
他赌气抓起她的另一只手,双手一推一拉,在他的引导下,女孩轻盈地转了一个又一个圈子,裙角飞扬,宛如一朵迎风盛放的马蹄莲。
夜幕逐渐低垂,他下意识地慢慢停下了脚步,女孩也立在原地,她笑得很开心,双眼眯成了两个弯弯的月牙。随后,她凑近他,踮着脚,举起双手揽着他的后颈,在他反应过来之前,在他唇上留下了蜻蜓点水的一个吻。
“不,欧巴,我才应该谢谢你,感谢你给了我一整天的快乐!”
女孩后退一步躬身行礼,挥手道别,然后转身离去。她的背影越来越远,逐渐消失在视野中……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耳机里传来王杰的歌声,莫名地让他觉得热泪盈眶,就在忘情地感动之中,大腿上的笔记本却忽然传来了一记不轻不重的撞击。
“对不起!隔壁老有人打呼噜,我一晚上没睡着,想起来洗个脸……”
他顿时有点尴尬——以前,自己没少被人抱怨过鼾声太大,看来让人家受罪的多半就是自己了吧?
“大叔你在听什么歌?为啥不用手机听?”
“年轻人不都是用这种手机吗?”
ips在漆黑的车厢内忽然亮起,女孩握着手机,将屏幕凑到他的面前。借着余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