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褐色潞绸长裙,细长眼,额骨有些高,下巴很方正,一看就是个严厉的人。

听得崔管事介绍,她顿时敛了笑容,转过脸打量几个女孩儿,如刀一般锐利的目光让大家神情慌乱起来。

看到自己造成的效果,她满意地点点头,对崔管事道:“交给我吧。”

崔管事停下脚步。示意大家继续向前。

樊先生将她们领到那群女孩儿中间,拍拍手让大家站好,随意地组成了两排,将各个地方来的人都打散了。道:“前面这一排的,住到左边那个房间;后面一排的,住到右边那个房间。现在进去,将铺位选好;一柱香后,回到这里来。每人领两套衣服;然后洗澡洗头,你们身上的衣服都换下来扔到澡堂的木桶里。申正到这里来领晚饭。”说完严厉地扫了大家一眼,“都听清楚了吗?”

“是。”“听清楚了。”大家七零八落地应道。

樊先生听得这回答,皱了皱眉头,一挥手:“进房去吧。”转身朝崔管事走去。

被樊先生这下马威一震,大家都有些拘谨。往房间走时仍井然有序,倒没出现争抢。

“我叫甘鹭,你叫什么名字?”走在绿竹前面的那个女孩儿忽然回过头来,冲她一笑。圆圆的脸,圆圆的眼睛。笑起来两个酒涡,长得甚是甜美。看着那如水一般清澈的眼睛,绿竹好感大生,也回了一个笑容:“我叫绿竹。”

说话间,大家进了房间。这是一间比较宽敞的房间。靠里沿墙一溜搭了木板,做成了个通铺。八套新的铺盖整整齐齐地放在那里。

“我睡这里。”

“这是我的位置。”女孩儿们一进门就没了规矩,纷纷抢先占起铺位来。

绿竹皱眉看着这些人。前世的良好教养,二十多岁的成熟灵魂,实在让她做不出跟这些小姑娘抢铺位的事儿。

倒是甘鹭手脚快,跟绿竹说话的功夫。毫不耽误她抢铺位,进了门还没等大家看清楚地形,她就直接将手里的包袱往最里面的一个铺位上一放,自己又坐到了旁边的铺位上。笑嘻嘻地向绿竹招招手,指着她包袱放的位置道:“绿竹,这铺是你的。”

“喂,凭什么啊?你占你的就可以了,这铺是我的。”一个身体高挑的女孩儿,娥眉倒竖地瞪着甘鹭。说完没等甘鹭说话。就直接将她的东西放在了那铺位上。

“我帮我妹妹占铺位,怎么了?”甘鹭也是个泼辣的,一个鲤鱼打挺跳起来,插着腰就冲那女孩儿嚷嚷。

看到这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吵了起来,绿竹扫了一眼只剩下的靠门的那个铺位,又看了一眼只顾着自己占了一个好铺位的孙月霞,抿了抿嘴。直接走到甘鹭帮她占的铺位上坐了下来,脱了鞋就上了床,将被子抖开来看了看,再拍了拍枕头。

这屋里就八个铺位,现地剩下的最靠门的一个,大家出出进进都会经过,而且打开门外头就能看到,冬天开门那冷风便直吹,是这房里最差的铺位。她吃些亏睡在这里倒没什么,她不睡,总得有人睡,谁也不比谁金贵。

可甘鹭帮着她占铺位,这份情要领,今天这场架还得吵赢。不管这些女孩子是不是深山里出来的,心性是否纯朴,欺软怕硬却是人之常情。今天要是软了,以后凡是吃亏的事只怕就会栽她头上。她的性子从来不是那软绵绵没刚性的,与其下回再跟人吵,不如今天一开始就让大家摆正态度。

“喂,你干什么?这是我的铺位,你给我下来。”那女孩儿见绿竹竟然直接就上了床,心里一急,伸出胳膊就去拽她。在这群女孩儿里,绿竹最是瘦小,她就欺负她怎么了?而且在门口时她就听到了,这绿竹跟甘鹭也不过是刚见面,没啥交情,就算甘鹭帮她吵架也不会有什么底气。

绿竹的胳膊被她扯得生疼,本想不把事情闹大的她彻底恼了,盯着那女孩儿的眼睛,“嗤”地笑了一声,声音清脆响亮地道:“首先,这是我姐姐给我占的铺位。

“你说她占的不算,那现在我自己占了,算不算?你一没东西在这里,二来人也没上床,凭什么说这铺位是你的?今天叫我让铺位,明天是不是还想要哪个姐姐给你端洗脚水?你以为你是谁?你要觉得自己特殊,地位比别人都高,那叫樊先生给你开一个单间好了,干嘛要跟我们挤在一起?”

说完转过脸来,大眼睛一弯,冲着大家一笑,露出两颗可爱的小虎牙:“各位姐姐,你们说是不是?”

大家互不认识,也没有帮谁的意思,只坐在那里看热闹。这会儿听绿竹这么一说,心里一琢磨,还真是这么回事。这高挑女孩儿,这么野蛮霸道、自以为是,今天欺负了绿竹,明天没准就轮到了自己。

她真以为自己是哪家的小姐了?比别人都高贵了,当即气恼地应声道:“就是。”

莺歌在家里被惯坏了,性格又泼辣,凡事都要争一争,刚才争铺位完全出于本能,并没有省时度势。这会儿见大家都帮着绿竹说话,周遭都是陌生的面孔,气焰顿时小了许多。可顾着面子,还是挭着脖子瞪着绿竹:“你才欺负人,你两人欺负我一个。”

绿竹冷笑一声:“你是把大家都当成了瞎子聋子,还是当成了傻子?就这么当着大家的面,把白的说成黑的,你也真敢!”每一句话都把大家扯到她那阵营里,“你要是不服,那咱们就去叫樊先生来评评理,看看是大家欺负了你,还是你不讲理?”

“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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