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意飒爽,严寒一点点的漫上,把夏天残存的温暖渐渐的分解。细微的温度变化里,梧桐叶一片片的被风吹过。
飘零的梧桐叶中,总能听见三两声试弦的声音,然后是一曲琴曲流淌在宫苑。
尽管没见到弹琴人,但萧瑟瑟知道,能奏出这种曲子的,定是隐王。
这个隐王,说要回来找嫡母和兄长算账、洗白自己那还在冷宫里的母妃,可这些日子也没见他弄什么动静,反倒是每天都能听见宫苑里的琴声。
那个人还真是捉摸不透。
却说北魏把太子和玉魄帝姬大婚的日子,定在了一个月后。这一个月,萧瑟瑟和玉忘言都要待在平城了,不免有点夜长梦多的感觉。
早晨玉忘言给萧瑟瑟喂好粥饭后,便扶着她,上宫苑里随处走走。
这个季节的花朵已经落了一地,铺盖在石子小径上,一路走过不免萧索。
两个人慢悠悠的走着,顺便赏赏那些还在枝头上的花,这样短暂的恬静也十分的美好。
突然,石子小径的前方,几个宫婢有些踉跄的走过来,眼珠子还盯着身后瞧,好像是在躲避什么东西似的,每个人脸色都发白。
她们从两人的身边擦肩而过,快速行了礼就赶紧走了,萧瑟瑟和玉忘言对视了一眼,继续朝前走去。
这石子小径的尽头,是一座水池。水池的旁边,有道特别的身影在姗姗靠近,那被风吹着而猛然高高扬起的五彩头冠下,是华丽楼兰服饰包裹的窈窕背影。
那女子身上缠着至少七条蛇,色彩斑斓。随着她靠近水池,原本在水池附近的宫嫔、女婢,全都散开,一眨眼就跑没了影。刚才石子小径上的那几个宫婢,俨然也是为了躲她。
随身带蛇的人,一般人谁愿意主动亲近?
当然,这个一般人里不包括萧瑟瑟。
“夫人。”萧瑟瑟不避不惧,淡然温和的出声。
女子转过身来,冷冷扫了眼萧瑟瑟,手里还在玩着一条金色的小蛇,“什么事?”
玉忘言不动声色的把萧瑟瑟拉到了身后。
萧瑟瑟朝着玉忘言一笑,又对女子不冷不热道:“那日我们在山林里相遇,你走得匆匆,我还不曾向你请教真正的蛊术。”
“那是湘国女子玩的手段,我不是湘国人。”女子冷冷道,嗓音里有着天然的媚气。
萧瑟瑟说:“蛇虫虺蚁,都是毒物。你能和蛇类心灵相通,也应该能知道蛊术的精髓。”
“呵,那差的可大了。蛇是天生的毒物,蛊却不是。”
萧瑟瑟眯了眯眼,看着女子冷冰冰的脸,追问:“那蛊是……”
“武陵何氏的人竟然没跟你讲过。”女子冷哼了声,有些鄙视,不过仍是耐心的说了起来。
“所谓蛊,就是把成百上千只毒虫关在一个器皿里,让它们自相吃食,就这么饲养下去,然后……”看了眼萧瑟瑟渐渐发白的脸色,冷冰冰的一笑,“活到最后的那一只毒虫,必然含有所有毒虫的毒,自己的身体也会变异,成为毒中之毒。”
萧瑟瑟脸颊上的血色褪去一半。
“每培养出一只蛊,就意味着要死掉成百上千只毒虫,这方式和代价听起来是不是有些残忍?”女子笑了笑,摸着金色小蛇吐出的蛇杏子,“每一只蛊,吃食的那千百只毒虫都不一样,所以培养出的形态和作用也不同。有的变异成会吃人五脏六腑的蠕虫,有的长出好几对翅膀,能像信鸽一样飞在高空而无事……”
她说着,盯紧萧瑟瑟的眼,“你用音乐召虫的水平,已经练到第九重了吧。很厉害,但这只是种召唤术,和真正的蛊术相差甚远了。”
“我明白。”萧瑟瑟在沉默了半晌后,定定的回答了女子。
毒中之毒,吃食无数的同类而练就的一身毒性,这才是真正的蛊。
武陵何氏的人,是不是就用这种蛊?
蛊,听来就是个可怕的存在。那么那些用蛊的湘国女子,又该是何种模样?
“她们不好惹。”女子看穿了萧瑟瑟的想法,冷冷道:“能绕道走就绕道走吧,蛊的种类太多,她们若要出手,防不胜防。”
萧瑟瑟定了定神,脸上的血色恢复了些,她福了福身,“多谢夫人。”又道:“还有件事,想请教夫人,望占用夫人一盏茶的时间。”
女子冷冷不言,萧瑟瑟就当她这样子是默认了。
萧瑟瑟大方的询问:“我在和隐王同行的路上,听他提到一些话……我想问问夫人是不是与隐王交情不错,但碍于什么原因而不接受隐王的主和思想。”
这样敏感的话题一出,别说这女子,就是玉忘言也眼神一沉,将萧瑟瑟护得又紧了一些。
果然见那女子脸色一黑,语调骤然恶毒起来,“隐王?要不是看在我夫君的面子上,我会毫不留情的毒死他。”
“是因为七花谷和阴阳圣宗不和么?”萧瑟瑟一针见血。
女子的脸上霜寒一片,讥讽道:“阴阳家……邪门歪道。”
萧瑟瑟想说,七花谷中人不也是亦正亦邪?这些她也是听说过的,就算称不上邪门歪道,却也有些堪称旁门左道的。
不过听了女子这番话,萧瑟瑟倒是放心了。看来,隐王心里也不是没数嘛,虽然担心那女子和苍氏将军的态度,但显然他们三人的私交不错。
正想和女子告辞,却见女子打量了玉忘言一番,嘴角勾勒起怪异的笑容。
“他身体里有东西,好像是蛊。”
萧瑟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