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七许先屏退下燕竹,悄声问道。
“所以,杨映是皇帝叫你打的?”应该没有第二个答案了。自己的弟弟自己了解,林其琛对谢儇再迷恋,对杨映再愤恨,也不至于在人前动手,做出这样没脑子的事来。
林其琛搁下研磨的手,朝窗外淡淡道:“皇上只叫我想办法把骁骑卫的指挥使位空出来一阵,没说具体实施办法,那么只能由我自行发挥了。”
为了个窑姐儿争风吃醋,他为了完成使命,牺牲地够掉价的。
“你这么大张旗鼓地干,杨家不会怀疑?”林七许叹息道。
“再后知后觉,等指挥使的位置我坐上了,他们有什么不明白的。”林其琛摊摊手,唇边自然地浮起缕冷笑,无所谓道,“得罪便得罪了,我跟随大权尚不在自己手里的皇帝做事,注定要得罪很多人,否则拿什么向皇帝表明我的忠心。”
何况杨映还娶了他心爱的女人,林其琛有时恨起来,简直想分分钟弄死他。
“现在还迷糊着?”林七许问。
林其琛吊儿郎当地笑道:“自然,我是为了争一个戏子和杨映动的手,之前都有不少前科了,我又成天和咱们京城的纨绔败家子混着,他们都挺信的。”
林七许做姐姐的却很心疼弟弟:“你自毁声名,落得了一个纨绔名头,有时的确方便不少,可付出地同样多。那些御史上本话都难听地不行吧?”
“还好。”林其琛闷闷道,心思却转动起来。
因御史台基本由林言轩和另外一位资历极深的老御史坐镇,林言轩还有升迁的想头,做事比那位八风不动的右都御使积极活络,平常哪个权贵臣子做了些不道德的破事被逮着,林言轩必定鼓动半个御史台闻风上奏,一派忠心耿耿、宁死不屈的清流样。
谁知今儿,除了寥寥几本折子,御史台出奇地安静。
林七许一下子就想通了前因后果,神色未明。只道:“你记住,不管什么时候,姐姐都尊重你的选择。”
年过四十的林言轩终究是稀罕儿子的,在子嗣愈发无望的情况下。怎么舍得亲手把儿子推向死路。
况且,林其琛是这么的出色。
这么地值得骄傲。
重中之重是,其琛对这亲爹不是那般无情呐。
浅金的日光从‘六合同春’的长窗倾泻而下,透过外间花树枝桠的缝隙,照进内屋里来。架几上隔着的一盆玉兰,花枝纤细如眉,花瓣洁白如雪,映着淡泊如水的余光,真是美得惊心动魄。
姐弟二人正交谈着,门外响起一阵轻轻的敲门声。
“主子,门房递来一份书信。”燕竹恭声道。
林七许扬声道:“拿进来。顺便去端些糕点来。”
“是。”
“什么书信?”林其琛随口问了句。
燕竹踏进里屋来,闻言皱了皱眉,不确定道:“门房说是武乡侯府的人搁在这儿托为转交的。”
武乡侯府?
林其琛险些泼了滚烫的茶水,匆忙将茶盏搁下。谨慎道:“上回的事,武乡侯府没把我千刀万剐就不错了。这是什么信?肯定别有用心。”他用狐疑的目光将这封信来回看了不下数遍,为防信上有毒,特意命人去拿手套来。
这封被林公子认定为别有用心的信,正巧是林舒窈托胡家带到京中来的。
胡知府乃武乡侯亲姐的外孙,平素与侯府走礼寻常,关系颇好。不过林其琛与侯府的结怨一般人肯定不大清楚,胡知府与武乡侯终归隔了些距离,不清楚是正常的。眼见在江淮声名狼藉的林七许竟然一跃成为了王府侧妃,林其琛又救驾有功。前途不可限量,立刻巴巴地将信传了过来。
等燕竹匆匆将手套递来,安静若斯的林七许才从弟弟手中拿过了信。
“看你紧张的。”林七许随意瞟了眼信封上娟秀的字体,眼尖地发觉了故人的痕迹。
心思流转瞬间。信笺上一缕极其淡雅的香味窜进了鼻间。
昔日的一幕幕跳入了眼帘,连回忆都仿佛含着香味,飘飘忽忽……
舒窈呀……居然是你。
“这回你可猜错了。”
林七许缓缓拆开信封,温柔又感慨地抚了抚因长途奔波略有褶皱的牛皮纸,语气中略带了点哽咽:“是舒窈写的,大抵托了个武乡侯府的远亲带来京城给我。”
这回连林其琛都动容不已。
试想在江淮生活十余载的姐弟二人。进京后举目无亲,无依无靠,又被迫与从前斩断所有回忆,此刻见得江淮故人来信关怀,不免百感交集。
“算来,舒窈都要嫁人了。”林其琛念念不忘这位漂亮地不行的堂妹,捻指算了算舒窈的年岁,不免惋惜道。
林七许展开信纸,淡笑道:“是呀,她可莫走上我和亲菱的旧路。”不过,以她嫡母卢氏的心性,很难为舒窈挑一门真心实意的婚事,不把她连皮带骨卖了就是万幸。
“信上都说了些什么?”林其琛笑意不减,心情豁然开朗。
林七许一目十行地匆匆阅览了遍,脸色颇有点高深莫测的味道,又低头着重地看了几行字,才表情复杂地将纸递给了一旁眼珠子快掉下来的弟弟。
“发生了什么?”姐姐的神情真不像是什么好事,林其琛忐忑地接过信,同样飞快地揪住了重点,不过他的反应可没林七许这样低调温和,他几乎尖叫起来,“居然有了!”
林七许侧了侧身子,险些没捂住耳朵。
原来男人大惊小怪起来,比女人厉害得